工作室藏在一栋旧居民楼底下,是福妈早期的落脚点。之所以设置在这里,是因为她救助的许多拼接人都生活在这里。后来刑天管控渐严,交易所和斗兽场两方把持着改造技术,福妈烦他们常派人来,便搬去了破桶子巷。
大伙儿一起走目标太明显,中途苏鹤亭停下,在杂货店买了几根棒棒糖,分给谢枕书。两个人站在阴凉处,看福妈他们拐进小巷。
猫把糖纸揉了一会儿,眯起一只眼看天,说:“飞行器都消失了。”
谢枕书道:“多半在开会。”
两秒后,他问:“眼睛痛吗?”
苏鹤亭说:“你问这只改造眼?不痛,一点都不痛,只是习惯这样眯起来。”
爆炸后很长一段时间苏鹤亭都处于半失明状态,这其实是适应期留下的习惯。他在兜里摸了摸,掏出两张旧世界北线纸币,转头交给杂货店老板。
这种纸币已经不再流通了,它们现在属于藏品,可以拿到交易场售卖。
“给我一个带卡的手机,”苏鹤亭说,“越老越好。”
谢枕书捏着棒棒糖,道:“你要给和尚打电话。”
苏鹤亭说:“真聪明,一猜就中。”
那彩色糖纸揉久了会掉色,猫的指尖都微微泛红。他忽然凑过来,替谢枕书拆糖纸,说:“干吗不吃?荔枝味的哦。”
他把拆好的糖塞进谢枕书口中,谢枕书咬住小棒。
苏鹤亭说:“你恨它?”
谢枕书道:“……不恨。”
苏鹤亭伸出两指,抵住他的唇角,哄道:“你现在的表情就好像很恨它……”
他话没说完,只听“咔”一声,谢枕书已经把糖咬碎了。
苏鹤亭心惊肉跳,不知道棒棒糖如何得罪长官了。谢枕书拿出钱包,递给苏鹤亭,示意他再买。
苏鹤亭说:“我还有。”
谢枕书垂眸望着他,他忽然明白什么,看看钱包,又看看谢枕书,忍不住笑起来:“好,既然你诚心上交,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接过钱包,用里面的零钱把糖都买了。结账的时候,老板将手机给他,他熟练地插卡,就站在人流如织的街边,打给了和尚。
和尚半天才接,问:“哪位?”
苏鹤亭吹了个长长的口哨。
和尚顿了顿,立刻反应过来,抱住电话大叫:“苏……臭小子!”
他那边似乎不太方便,一阵窸窸窣窣后,和尚把声音压得极低:“你现在知道打给我?!昨晚跑的时候头都不回!”
苏鹤亭说:“那当然了,谁跑的时候还回头?”
和尚被他的话哽住,换了个姿势,仍旧小声说:“你在干吗?”
苏鹤亭把新买的糖一颗颗塞进纸袋里,道:“在逛街,突然想起你和大姐头,这几天疏于问候,于是打过来问问你们。”
和尚说:“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苏鹤亭封住袋口,语气轻飘飘:“知道啊。”
和尚为他的漫不经心着急上火:“今天委员会一直在开会,卫达就坐在里面,总督也在里面,都在——”他声音不自觉提高,又赶忙压低,“你还逛街?别逛了!”
苏鹤亭说:“逛抓我,不逛也抓我,反正都要抓我,我还是再逛一会儿吧。”
他把纸袋给谢枕书,谢枕书朝左看。左边是杂货店设置的小镜子,巴掌大小,能照到对面的街巷交汇点,只是很模糊。
似乎有可疑的人在附近。
电话里和尚正在讲话:“……皇帝一死,交易场天下大乱,你知不知道……”
苏鹤亭比划出一个“三”,这是在问可疑人的人数。谢枕书摇头,还盯着镜子,像只准备狩猎的雪豹。
和尚说:“会从昨晚开到现在,等通缉令投放出去,你就真回不了头了……”
苏鹤亭打断和尚的话:“钱警长在吗?”
和尚没回答,苏鹤亭继续说:“钱警长叫人开枪打死皇帝,不就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如今交易场乱了,他高兴还来不及。至于回不回头,和尚,你扪心自问,刑天需要我回头吗?”
这是和尚一直在回避的问题,在他嘴里,刑天是正确的,可在他心里,他已经有了别的答案。于是他一边听从命令追捕苏鹤亭,一边又不断放过苏鹤亭。正如这通电话,他应该从头到尾保持沉默,以免透露刑天的消息,可是他把位置都说出来了。
苏鹤亭说:“我是被选中的替罪羊,你心知肚明,大家都心知肚明。被通缉有什么好怕的?我当通缉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疑人越来越近,苏鹤亭最后说:“要不你去劝刑天回头吧?那样更靠谱一些。”
他没等和尚回答,就先挂了。手机拆了卡,随手扔进垃圾桶。
此刻正是午后,太阳晒在路面上,来往的基本都是拼接人。
谢枕书拎起纸袋,揽住苏鹤亭的肩膀,把猫换到了靠里的位置。两个人钻入人潮,他道:“六个人。”
苏鹤亭余光没扫到,问:“武装组?”
谢枕书道:“拼接人。”
他们没打算和对方交手,那不仅浪费时间,还容易打草惊蛇。只要来的是拼接人,就代表其背后的势力是卫达或交易场,总之不会是刑天,因为刑天的武装组不招拼接人。
在这样短暂地碰面后,对方很快就失去了目标,比起7-006和谢枕书,他们显然不是专业的。
两个人脱离跟踪,从巷子里绕到旧居民楼附近,蝰蛇正在这里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