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母亲清瘦了的身影,无比倔强地消失在楼道里,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她特别希望母亲不要生她的气。
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转眼间夏天就走到了尽头,秋天纷呈登场。
许温琳的生日又到了,这天楚天月早早地将咖啡馆打了烊,与唐观宏一起去商场买了爱心,气球,鲜花,蜡烛,又从好朋友那里拿到了今天现做的三层大蛋糕。
自从父亲得了老年痴呆症以后,母亲十分辛劳。
今年她想给母亲办一场别出心裁的生日party。
她打算悄悄地将别墅院子里的树木与场地装束得漂漂亮亮,等到了晚上再叫上母亲,给母亲惊喜。
她与唐观宏快到别墅之时,她将车子停在了远处的空地上。
然后拉着唐观宏往别墅后院走去,后院侧门的钥匙她们家每个有都有一把,因为从后院去另一条街道坐过地铁公交什么的特别方便。
楚天月挽着唐观宏的手往楚家别墅走去。
快要从后门进去的时候,她看到父亲站在院子里一颗大树下,再往前几步又看到了一个男人,居然是王河,渐渐地她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他们似乎在说着一些什么。
突然,楚海纳去拉王河。
“呈祥啊,那个决定是你自己做,难道你忘记了吗,现在你怎么能回过头来找我?”
拉着拉着楚海纳跪了下来。
“呈祥啊,好,好,我也有错,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不要动我孙子外孙行吗,求你了。”
王河紧忙去扶他起来。
但他的话却无比难听。
“你这个老不死的,居然还没有活够?”
听到这句的时候,楚天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她正在做一场噩梦。
王河竟然在骂父亲,而且骂得这么难听,老不死,活够,这人得多恨对方,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父亲到底哪里得罪了他,呈祥又是谁。
她急速地打开门,跑到了父亲身边。
她看到王河脸色大变。
彼时,她看到父亲还跪在地上,不停地鞠躬。
楚天月气得把装饰品重重地摔在地上,紧忙去拉父亲。
“爸爸,你怎么了,快起来。”
但她怎么拉都拉不动。
父亲就是要跪着。
王河也还在拉。
楚天月一把推开了王河,怒视着他质问:“别装了,你刚才对我父亲做了些什么?”
王河知道她大抵是听到了,不做辩解。
楚海纳一生要极了面子,晚年变成这副样子对他而言,也算是受到了莫大的处罚。
唐观宏将蛋糕放妥当后也跑上前去跟着扶,这才将楚海纳给扶了起来。
“你把我爸扶到那边去坐一坐吧!”
等唐观宏扶着楚海纳离开以后,楚天月马上怒不可遏地问王河:“你老实说,你跟我父亲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没有,我刚才只是想通过强烈的刺激给他治病。”
“是吗?我哥对我们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刺激我爸,他这个病受不了刺激。”
“我就是想反其道而行之看看能不能创造奇迹。”
“够了,王医生,你不用再狡辩了,什么叫老不死,什么叫还没活够,欺负我不懂医是吧,行你不肯说对吧,我现在就打电话叫我哥回来,告诉我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拿我爸做实验。”
王河看向了远方的天际,此时天空灰蒙蒙的,空气特别沉闷,树叶微摆,他却感受不到一丝风。
“无话可说了是吧,我,我哥,我姐都把你当成了亲兄弟,你虽然不姓楚,但你摸一摸你的良心,我父亲是不是把你当成了亲儿子,我想去意大利学设计,我父亲都没有应允,却在听说你想出国后,毫不犹豫地拿出一大笔钱,供你去留学。”
“天月,今天是许阿姨生日,我过来是给阿姨过生日的,顺便看了一下你父亲的病情,他把我当成了我父亲,我不过就是模拟我父亲的语气,尝试着跟他说话,试图让他好起来,真的没有恶意,如果你不肯相信,执意认为我故意伤害你父亲,趁你父亲得了病欺负他,我没有办法。”
“这么说呈详就是你父亲。”
王河一脸坦然地点了点头。
尽管王河脸上写满真诚,但楚天月并不相信。
她想起了一件事。
那时候她哥哥每天梦见自己的亲生母亲,就问父亲,她的亲生母亲到底在哪,但父亲不肯说,哥哥因为置气离家出走,去一个同学家住了一个晚上。
那天王河却告诉父亲说,他路过警察局,看到有一具小孩尸体正在认领,不知道是不是天乔的。吓得父亲顾不得天色已晚,往警察局跑去,即便确认那不是天乔,也是着急担心得一夜未眠。
还有一次她记得王河暗示父亲,楚天乔不肯相亲,是因为他喜欢男人。
在王河走后父亲一个劲跟她确认,她大哥是不是有那方面的癖好,尽管她一再撇清,但父亲还是焦虑了很久,他怎么觉着王河就是刻意的。
他是在一点点打压父亲的精神。
她越想越气,愤怒地瞪了王河一眼后去打电话给楚天乔。
楚天乔一回到家,楚天月就把今天的事,还有她联想到的以前的事以及她的怀疑通通对楚天乔说了。
楚天乔听后陷入了沉思。
他非常敬重爱戴父亲,在报喜不报忧这一面一向很讲究。
王河跟他相处了很久,又是深谱人情事故的人,按理来说,他应该是知道的。
但每次他那里一出点什么事,哪怕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楚海纳,每次王河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楚海纳,而且一定有一个消极的猜想。
他一直以为王河不过就是性格始然,或者是对父亲的愚忠,但这一刻,他推翻了自己固有的想法。
他必须找王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天乔走进后院,王河正坐在藤椅上,看着远方的天幕发呆,光景有几分凄凉。
“王河,这么多年你总是向我父亲报忧,是意图精神折磨我父亲,对吗?”
王河突然间就站了起来,看着楚天乔狂笑起来。
“他带着一身的罪孽,也不过就是得了个老年痴果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经很便宜他了。”
楚天乔看着王河,分明捕捉到了他狂笑里的巨大酸楚。
这一刻,他觉得王河格外陌生,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演戏,就像唐若溪一样。
想到已进监狱的唐若溪,楚天乔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