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自然不比将军府。”她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
兰兮又道:“没太听明白,沈小姐再讲一遍?”
闻言沈薰怒了,她都低三下四了她还是不放过,没好气道:“公主听不懂人话?”
兰兮软硬不吃,睨了她一眼: “那也要看对方是不是人。”
沈薰满心怨恨,也只能豁出去:“俯首称臣的是我国公府!公主可满意了?”
兰兮轻轻一笑:“早这样不就好了?”说完优雅回身,恰好触上少原君深黑如夜的眸,对视一瞬,便抬步进了客栈。
沈铮叹了口气:“薰儿,你也不小了,有些话该不该说,自己有些分寸,京中之事,向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二哥是觉得我连累国公府了?”沈薰闻言觉得委屈。
“不是这个意思,薰儿……”
“那你以后就别管我了!”她闹肚子委屈,气冲冲进了客栈,沈铮忙追了进去。
客栈外只剩下了少原君和池归。
“将军……”池归脱口而出,还想说些什么,随即被他凌厉的眼神逼咽了回去。
池归自知失言,改了口:“阁主……九公主对你、哦不,对盛将军,像是有种护犊的感觉……盛将军和公主……认识?”
他冷淡说了句:“没见过。”
没人知道鸣凤阁阁主少原君和战神将军盛辰南,竟是同一人!盛辰南向来以半面银具示人,自然没人见过他的样貌,而其阁主在鸣凤阁也鲜少出现。
盛辰南对兰兮的言行举止,也甚觉得奇怪,自己何时同她有过牵扯了?为何欺压国公府上下,也要帮他说话?
……
兰兮虽也从小娇生惯养,倒也没那么矫情,这一夜睡得还算踏实。而沈薰就不一样了,沾了粗糙床被,整个身子瘙痒难耐,浑身起了红疹子,加上郁结于心,第二日一早哭得死去活来。
“这么多红疹,我还怎么见人呀!”
“好了好了,大夫马上就来,会消退的,别担心。”沈铮拍了拍泣不成声的沈薰,安慰道。
沈薰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于是沈铮告了辞,请他们先行回京,自己和沈薰留下来诊治。
“红疹?”得知沈薰病了,兰兮刚欲上马车的动作一顿,回头询问禀告消息的池归。
“是,听沈二公子说大约是客栈的床被不干净……”池归知道公主和沈四小姐有隔阂,怕她听多了不开心,也没有多说:“应该无大碍,我等先护送公主回宫。”
兰兮微微侧首,思忖了片刻道:“留几个你们的手下吧。”听不出情绪,她就迈进了马车。
留几个兵卫自然是护他们周全的,可公主分明不喜欢沈家小姐,却又如此举动,池归不明白,这公主究竟是记仇还是大度,但也照做了。
鸣凤阁的兵马向来训练有方,平常需整日的路程,半日便到了。
北凉皇城,她将近一年未归了。如今回来,放觉这一年的经历,如梦一般。
九公主兰兮,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就算她恃宠而骄,也都有皇帝宠着。皇城中人都知道,就算去惹皇帝陛下,也不能去惹九公主。
一年前兰兮刚过了笄礼后,顾皇后便开始着手打点她的婚事。那以后每日进出未央宫拜谒的人接连不断,今天是刘夫人,明日是王夫人,谁都明白,能娶到九公主,那是祖上积德的福气。
可顾皇后不知道,兰兮在小话本上看尚书府三公子盛辰南的威风事迹看了十年,也从别人口中听了十年,从他十五岁自荐出征,后封官成为大将军,守护疆土,抵御外敌,到如今的国泰民安,一直都是他在守卫着北凉。
在兰兮心里,这样的,才称得上是男人,是她心属的英雄!虽说听闻盛辰南从来以银色面具示人,有流言说他面目丑陋,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她又怎么会在乎肤浅的外貌。
因而,一年前顾皇后欲让沈铮做她的驸马,那些欺软怕硬的官家子弟她谁也不想嫁,才从宫里偷逃了出来。
皇帝偏宠九公主,知道她的行踪却也不愿逼迫她,一路派了影卫暗中护她,见她去了自家弟弟的书院,才算是放心了。
世人只知道九公主一年前及笄后,隐蔽身份去了盛名远扬的秉德书院习读,如今学成归来,却不知道是因着和皇后争执不嫁人才从宫里偷跑了出来。
“恭迎九公主回宫——!”
皇城之下,万人伏跪。
长阶上,皇帝亲自朝她走来。
“兮儿,”文成帝眼里满是宠溺,一年听见,甚是想念这闺女,掌心温柔地抚过她的脑袋:“让父皇看看,水鉴那小子有没有凶过你?”
兰兮噗嗤一笑:“皇叔就比你小两岁,父皇你就小子小子的叫,都把自己叫老了!”
“我闺女在他那儿待了一年,怎么胳膊肘就向着他了!”文成帝佯怒。
“好好好,父皇最好了!”
“哼,这还差不多……晚上和父皇一起去未央宫,陪你母后用膳。”
“遵旨!”
皇帝对她宠溺得紧,可顾皇后却没那么放任她胡闹。晚膳时千哄万哄,加上皇帝一言一语地护着,皇后总算是不去计较她这一年的任性了。可却派了未央宫的大宫女阿音看管着她。
第5章
西御花园的玉兰亭,山石小径,花林掩映。
深秋的木槿盛开得放肆,风一吹,漫天的花瓣任性飘舞,偶有两片落在她如墨的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