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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剑会(1 / 2)

壬二护使并不追近,但都大为恼火。壬左护使怒道:“好狠毒的丫头!平白无故,怎么就动手伤人?”壬右护使也怒道:“我好心要带你们上崖,怎么不分皂白,竟要杀我?”怒气难释,手腕转处,指中夹着的长剑激飞而出,撞在远处巨石上,只听叮叮当当,一柄青钢铸成的坚致长剑立时片片碎裂,四面飞散。

寒冰见他轻轻一挥,便有如斯威力,不禁色为之变。

碧玉却毫无惧色,上前一步,大声叱道:“你们好歹也是名门大派的高手,怎地行事竟这般无礼?”

壬二护使愕然相顾,忙问:“我们怎么无礼了?”

碧玉道:“你们这么大岁数,难道不知这世上“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吗?我姐姐一个女儿家,你们毫没来由的伸手便来抱,这不是无礼又是什么?”

寒冰本来生得就肌肤晶莹犹如雪玉,听了这话,不由得脸色更白了,霎时间脸上如罩了一层寒霜,低声喝道:“碧玉,不要说了!”碧玉同寒冰贴身而立,蓦地感到她身上透出一股冷森森的寒气,情知她生了大气,急忙住口。

壬右护使听了碧玉这话,猛然醒悟,不由得大感惭愧,忙一迭声赔罪:“抱歉抱歉!在下久处荒山,竟把这世俗间的礼教防嫌给忘了!适才无意冒犯,多有得罪,无心之过,还请莫怪!”壬左护使也道:“在下也向两位赔不是啦,刚才不小心将碧玉姑娘的宝剑打落,失礼之极,还望姑娘贵人雅量,不要生气。”说着将碧玉佩剑从泥中捡起,双手捧到她面前。

寒冰疑心有诈,携了碧玉忙退后几步。

壬左护使微微一笑,将长剑放在身旁一块大石之上。壬右护使道:“既然尊客不愿同我们一起上崖,那便稍请等候,我二人这便上山,禀告阁主,让阁主亲自下山奉迎。”说完同壬左护使点了点头,突然四臂齐振,同时拔地而起,纵向高空。

碧玉、寒冰吃了一惊,待抬头看时,只见壬二护使已经双双落在身后崖壁上突出的一块大石之上。那大石离地足有两层小楼之高,不想这壬二护使竟能一跃而上,轻功之高,可惊可怖。只见他二人在石上轻轻一点,便又跃到头顶丈高的一株古树上面,接着又纵上更高的一块巨石,如此几个纵跃,二人便消失在山腰茫茫荡荡的云雾之中。寒冰、碧玉目睹这等轻功绝技,不禁目眩神驰。

过了良久,碧玉才回过头来,只见寒冰脸上怒色仍未消退,劝道:“姐姐,你也别生气啦,那壬二护使也不是成心欺侮咱们,何况他们也跟咱们赔不是啦,姐姐,你就别生气了,好吗?”

寒冰恍如未闻,仍是呆呆地望着前方。

碧玉伸手握住她的双手,轻轻摇晃,笑道:“要不这样,待会儿那李冰阳下来了,我代姐姐狠狠向他告那壬二护使一状,让他狠狠责罚他们一顿,为姐姐出气,好不好?”

寒冰向她冷眼斜睨,说道:“我生气了吗?我哪里生气了?我早就不生气了。”碧玉道:“姐姐身上还冷飕飕的直冒凉气呢,还说不生气呢!”寒冰微微一笑,道:“姐姐只是身子有些发冷,哪里是在生气啦?”说着从手上取下银色手套,放回怀中,步到大石之旁,靠在上面发呆。碧玉见姐姐笑得十分勉强,叹了口气,取过大石上自己的佩剑,插入鞘中,回身倚在姐姐身边,也是闷闷不乐。

这么无精打采地等了片刻,碧玉无意间一抬头,忽然啊的一声,叫道:“姐姐,你快看!”

寒冰听她这呼叫中大有惊奇之意,忙抬头顺她手指方向看去,一看之下,不禁也大吃一惊。只见头顶崖壁之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自往下一冉一冉地飘落,云遮雾掩,也看不清是甚么物什,但见这黑物并非直落而下,而是不住在崖壁间的凸石古木上来回碰撞,每一碰撞,这黑物下落之势便明显一缓,但下落之速究是快捷之极,片刻之间,便落到碧玉寒冰正依靠着的大石之上。只见这黑物与这大石相触的一刹那间,立时横里飞出,便似一个皮球撞在上面反弹而出一般,只是皮球相撞,当有嘭的一声,而这黑物落在石上却毫无声息。这时相距既近,碧玉寒冰都已看清,原来这黑物竟是一个身穿黑服的少年男子,只是这男子衣服蓬松飘扬,适才距离太高,又兼烟雨遮掩,竟未看到他的头脸四肢。

碧玉立时啊的一声,惊呼出来。

这黑衣人听到惊呼,突然凌空一个折身,身躯竖直,落在地上。他原本正向前迅速横飞,不料说下落就下落,中间竟瞧不出半点滞顿痕迹,如此灵动身法,只怕天生擅飞的鸟儿也有所不及。寒冰反应极快,嗤的一声,已将碧玉鞘中长剑抽了出来,横剑在胸,同时迈步向前,挡在碧玉身前,这才向这黑衣男子细细打量。这一细看之下,心头的惊惧之意不由得更增了几分。只见这男子身材瘦长,头发蓬乱,套着一身厚厚的黑色纱衣,这纱衣臃肿肥厚,被风一吹,茸茸而动,便如在他身上裹了一团乌云黑雾一般。只见他脸色惨白,神情严厉,眼角眉梢透着一股习习冷冷的杀气,漆黑的眸子中闪出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滚来滚去。

寒冰被他瞧得浑身发毛,但见他眉目稚嫩,年纪甚轻,其实比自己似乎也大不了几岁,当即壮着胆子喝道:“你……你是甚么人?”这几个字虽是喝问,却也掩不住瑟瑟发抖。

黑衣男子毫不理睬,缓缓踏上一步。

寒冰长剑挺起,剑尖指向他的胸口,喝道:“你不要过来!你再走近一步,我……我可要杀你啦!”

黑衣男子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阴测测的狞笑,向前又迈出一步。

寒冰大骇,长剑不住晃动,却不敢冒然刺出。

黑衣男子哼了一声,突然间身形一晃,已欺到寒冰面前,翻手扣住她的脉门,另一只手抓住长剑护手轻轻一扭,立时将长剑从她手中夺了过来。他身法手法快捷无比,这前欺、扣腕、夺剑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不容寒冰有丝毫躲闪反抗的余地,一瞬之间,长剑已到了他的手中。

寒冰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一紧,兵刃已被对方夺走,惊骇之下,忙飞脚急踢,防止黑衣男子进攻,跟着便向后疾纵,情急之下忘了身后便是刚刚依靠着的巨石,她这一退又颇为劲急,砰的一声,后背撞在石壁上,直震得她心口一阵窒闷,一口气几乎转不上来。

碧玉叫道:“姐姐!”抢身上去,将寒冰扶住。

黑衣男子避开寒冰一脚,飘出丈余,左手捏住剑尖,右手握住剑柄,双臂用力,长剑渐渐被掰成一个弧形,突然啪的一声,剑身断折。黑衣男子丢下断剑,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好结实的剑!”他这句话喃喃而出,似是自言自语,但说话之时,一双眼珠又冷冷地瞪了过来,这次是盯向了碧玉。

碧玉吓得面色如土,战战兢兢道:“你……你也是十三剑阁中的人么?我……我们是李冰阳的朋友,是来……是来拜访他的……”

黑衣男子闻言双眼眯起,似乎颇显好奇,侧过头来,向碧玉上上下下不停的打量,忽然左脚抬起,又向前迈了过来。

碧玉魂飞魄散,伸臂挡在寒冰面前,颤声道:“我们的剑都被你折断了,你……你还想怎样?你……你……啊!”她猛地想起,说道:“你……你是不是想连这只剑鞘也一并折断?好,我给你就是。”当下颤巍巍走到黑衣男子面前,将剑鞘递到他的面前。

黑衣男子脸上露出几分异样之色,显然是对碧玉这不避反迎的举动大感意外。他低头看了看碧玉递到自己眼前的剑鞘,手腕不禁抬了一抬,似乎想接,却又有些犹豫。

碧玉见黑衣男子已无先前的凶恶模样,料想自己猜对了他的心思,心中惧意大减,当下强自一笑,道:“喏,这只剑鞘我就送给你了,你拿去吧。”伸手抓起黑衣男子手腕,将剑鞘塞入他的手中,转身回到寒冰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关切道:“姐姐,你没事吧?”

寒冰胸口血气尚未平复,只觉郁闷异常,双手捂胸,点了点头,一瞥眼,见黑衣男子一双眼睛正痴痴地望着碧玉,冷冰冰的脸上居然露出几分温柔的神色,不由得为之一怔。

正在这时,忽听高空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兄弟比武不过,怎么跑下来欺侮起我十三剑阁的贵客来啦?”

寒冰、碧玉一起抬头,只见悬崖之上三条人影冲云裂雾,疾速而下,片刻之间到了头顶,随即在岩石上一纵,落到了寒冰、碧玉和黑衣男子的中间。

黑衣男子眉头微皱,喃喃说道:“这么快就追了下来,倒是我小瞧了你们。好,白天不是你的对手……”说到这里,黑衣男子身子陡然向后退出,跟着转过身去,隐入一块大石之后,只听他的声音继续传来:“……天黑之后我会再来,到时候再让你领教我真正的高招。”这几个字一字远似一字,至到最后的“高招”二个字时,声音已是从数十丈外传来,若非顺风而发,只怕早已不闻了。

碧玉、寒冰见这人如此神妙的轻功,不禁挢舌难下。过了半天,这才转脸回看从崖上纵下来的三人。只见这三人清一色的都是青色长衫,当先一人身材夭矫,豪气干云,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他身后跟随的二人都是四十来岁的魁梧汉子,背后各背一把长剑,一望而知都是十三剑阁的护剑使者。当先这青年男子朗声说道:“靖南世家果然神通广大,我十三剑阁所处如此隐秘,居然也被你们找上门来!”

碧玉见这男子似曾相识,凝视片刻,忽然忆起来,叫道:“你就是李冰阳!我记起来了,你是李冰阳。李冰阳,你好。”

这青年男子正是十三剑阁阁主李冰阳。李冰阳闻言笑道:“碧玉姑娘还认得李某啊!好,好。”说到这里,又向碧玉和寒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嗯,七年不见,当年的两个稚嫩的小娃娃可都出落成大姑娘啦!”碧玉俏脸一红,道:“是呀,七年不见,你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憨憨傻傻的痴小子了!我还记得,上届江南剑会时,你去参加,那时你刚满二十,甚么都不懂,在群侠之中站着,扭扭捏捏,腼腼腆腆,活似一个大姑娘一般,听说怕羞得晚上连剑都不敢跟人家比试。大伙背后全笑你呢。陪你一起的两位护剑使者为你急的什么似的,倒不像你的属下,竟成了你的家长啦!嘻嘻!”

李冰阳听了哈哈大笑,他身后两位护剑使者闻言也都不禁莞尔。

李冰阳笑了好一会,说道:“世子对你们也真够放心,我十三剑阁距靖南世家千里之遥,世子也敢放你们两个小姐妹单身前来,也不派人护送,难道不怕路上出事吗?”

碧玉笑道:“世子倒是要派一队人护送我们的,不过我跟姐姐没有答应。因为我们此次出来,奉命传谕是次,游玩散心才是真心,跟着一队武士,拘拘束束,哪还能半点儿开心?所以我们一致求肯,不让世子派人。”

李冰阳看着二人无法掩饰的疲惫之色,笑道:“为了贪玩,你们竟不惜受这般辛苦,真是淘气任性的可以。不过总算没发生什么意外,也罢,世子有什么令谕,说出来吧。”

寒冰从袖中取出一个大红烫金的帖子,恭恭敬敬奉到李冰阳面前。李冰阳接过打开,眉头不禁锁起。

碧玉笑道:“这帖子上的可是大和尚草狂僧的亲笔墨宝,你认得出来么?”

李冰阳摇头道:“草狂僧大师这一手狂草龙飞凤走,李某大字尚识不了几个,可实在读不出来,还是烦劳二位直接转述吧。”

寒冰道:“世子口谕:今年第四届‘江南剑会’,举办之期由往年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更为九月初九重阳佳节,特此颁谕,并恭请十三剑阁李阁主届时务必盛驾光临。”

李冰阳道:“原来今年的江南剑会更改了举办日期,难怪世子如此重视。嗯,今年江南剑会,我当然是要参加的。上届剑会,由于我初任阁主,剑法未成,再加上年幼无知,以至累得本阁为人所笑。此次说甚么也得找回颜面,重树我十三剑阁的声威。”

碧玉眼睛一眨一眨,笑道:“不单重树你十三剑阁的声威,还要重树你李阁主自己的声威呀,可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一样啦!”李冰阳闻言再次大笑。

寒冰忽道:“李阁主,刚才那位黑衣怪客是什么人?他临去时称今晚还要找你,难道是李阁主新结交的朋友?”碧玉性子天真爽直,见喜即喜,遇忧则忧,喜忧从不凝滞于心,此番与李冰阳说笑数句,心中大乐,早已将那黑衣男子忘到脑后,这时忽听寒冰问及,这才又想起来,也忙问道:“是啊,那黑衣怪人是……是甚么人呀?”

李冰阳原本一脸笑容,听了二人问话,笑容立时收敛,双眉也慢慢紧锁,道:“这黑衣人的底细,我也不大清楚。说来惭愧,今日清早我在‘寒玉阁’中练剑,一直练到百招开外,这才发现隔壁的‘紫电阁’上坐着一个黑影。”

碧玉道:“哦?想必就是那黑衣人了?”

李冰阳道:“不错。当时我可着实吃了一惊。我十三剑阁地处深山,所在极是隐秘,非我阁中之人,向来无人知晓,不料此人竟能找到,而且还能偷偷摸摸溜了进来。要知我十三剑阁乃是建在这悬崖绝顶之上,单是上下已十分困难,况且各处隘口又均有护剑使者严加把守,平日便连一只山鸡野兔也极难闯入,不料这人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来,岂能不让人诧异?嘿嘿,实不相瞒,我十三剑阁自从创派来,被外人查到此处的,也只有一起,至于被人偷偷闯入,这还是敝阁创建以来破天荒的头一遭呢。”

碧玉道:“听你一说,我倒有一事想不通了。”

李冰阳道:“姑娘请讲。”

碧玉道:“你说外人不知你十三剑阁的所在,我们靖南世家自然也不例外,但我家世子举办江南剑会,十三剑阁却每次都能按时与会,既然世子无法将请帖交给你们,你们又如何获悉这江南剑会的召开日期的?”

李冰阳笑道:“我们虽不愿外人知道我们十三剑阁中的事,但并不表明我们也不愿获知江湖中的事呀。我十三剑阁常年都会派一批护剑使者到江湖中去,打探各地的新闻掌故,武林中但凡有甚么大事发生,他们都会及时传到阁中。靖南世家举办江南剑会,这是咱们江南武林头等第一的盛事,我们又岂会不知?”

碧玉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不过今年剑会的日期由八月十五改成了九月初九,不知你们打探到了没有?”

李冰阳摇头笑道:“这一节倒还真没打探到。”

刚说到此,突然远远传来衣袂飘风之声,只见两个青衫负剑的男子脚不点地般赶了过来,片刻赶到李冰阳面前,双双躬身下拜,其中一人说道:“戊二护使回禀阁主:今年江南剑会,不知何故,举办日期突然由原来的八月十五推迟到了九月初九,地点却未改动,仍是在靖南世家。苏何夕世子已派专使向风月山庄、雷电剑门等各大门派发出了通知,想必此时各家掌门均已接到手中。另外,属下还探到了一桩怪事,靖南世家四位护院中的‘七弦女’竟然知道咱们十三剑阁的所在,世子已派‘靖南双璧’按照她所指示的路线来向阁主下贴了。但我二人还是来晚了一步,‘靖南双璧’已经到了。”说着向碧玉、寒冰看了一眼。

李冰阳听着二人禀报,不住的点头,等听了最后一句,说道:“你们也累了,先回阁歇息去吧。”戊二护使躬身领谢,转身去了。

碧玉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大拇指一翘,道:“了不起!你们护剑使者的消息当真灵通得紧!”

李冰阳淡然一笑,随即双眉皱紧,自言自语道:“七弦女大侠怎会知道我十三剑阁的所在?”

碧玉道:“七仙女姐姐确实知道你们十三剑阁的所在,我和姐姐当初临行之际,她还特意给我们绣了一幅地图,让我们沿着图走。地图就在姐姐身上带着。姐姐,你给他看看。”

寒冰伸手入怀,取出一方锦帕,递给李冰阳。李冰阳抖了开来,果然锦帕之上用彩色丝线绣着一副地图,图中“靖南世家”、“风月山庄”、“雷电剑门”、“十三剑阁”等当今最著名的武林门派的名称位置莫不标注的清清楚楚。只见自“靖南世家”至“十三剑阁”连着一条曲曲折折的朱线,所显示的正是这两者之间往返穿梭最便捷的路线。这条朱线所经过的每一处市镇,每一处山岗,乃至每一处河流,无不标注得明明白白。李冰阳看了片刻,不禁眉头锁得更加紧了。

碧玉得意道:“怎么样,我七仙女姐姐的本领也很了不起吧?”

李冰阳点了点头,将锦帕叠好还给寒冰,垂首沉思。

碧玉还想与李冰阳玩笑几句,但见他神色凝重,话到嘴边又压了下去。

寒冰心里只惦着那个黑衣男子,便又问道:“李阁主,既然你发现了那个黑衣怪人,接下来又怎样了?”

李冰阳道:“当时我大吃一惊,心想这人能不知不觉摸到我十三剑阁之内,武功定然高得出奇,只不知是敌是友,当下便问他是何方英雄,到十三剑阁有何见教。连问数遍,他只是不理不睬。我想这些武林异士,脾气怪异,也不足为奇,便也不再问了。过了一会,他瞥了我一眼,开口问道:‘你是这里的阁主李青阳么?’”

碧玉奇道:“李青阳?你不是叫李冰阳么?”

李冰阳道:“他说的‘李青阳’,是我十三剑阁的上任阁主,青阳阁主。青阳阁主十多年前便已卸任,将阁主之位传给了我,随后便离阁隐居,再也没回来过。这些年来,我曾命属下多方打探,始终没探到他老人家的下落。”说到这里,李冰阳叹了口气,两眼遥望天际,神情黯然,显是对李冰阳道:“他说的‘李青阳’,是我十三剑阁的上任阁主,青阳阁主。青阳阁主十多年前便已卸任,将阁主之位传给了我,随后便离阁隐居,再也没回来过。这些年来,我曾命属下多方打探,始终没探到他老人家的下落。”说到这里,李冰阳叹了口气,两眼遥望天际,神情黯然,显是对他的“青阳阁主”十分思念。过了片刻,李冰阳继续说道:“当时我便据实回答他,说我确是阁主,但并不是青阳阁主。当下又将青阳阁主卸任离阁之事告诉了他。他听后半晌无言,便如一尊石像一般动也不动。我又问他找青阳阁主有何贵干,他说道:‘我今日找他,是为了了却十多年前的一桩血海深仇。’”

碧玉奇道:“我看他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十几年前顶多就是个七八岁的孩童,能与你家青阳阁主结甚么血海深仇?”

李冰阳道:“当时我也是这么疑惑,便出言相问,不料他却全不理睬,只是抬头望着东方天空,自言自语道:‘太阳出来了,这一夜又过去了。’说了这句,便不再开口。我知道此时再问也是无用,当下也不再询问。就这样一直沉默了几个时辰。后来天空转阴,又下起了小雨,他才又向我说道:‘你剑法不差,手中的兵刃可是寒玉剑么?’当时我手中所持的正是我阁中所藏的十三把宝剑之一的‘寒玉剑’。这十三把宝剑历来是我十三剑阁的第一机密,从不会向外人道及半字,不意竟被他一语说中,不由得我更加吃惊,便道:‘不错,这把正是寒玉剑,不知阁下如何认得?’他哼哼冷笑几声,说道:‘这宝剑原本就是我家的家传至宝,我岂能不认得?’”

碧玉、寒冰相互看了一眼,均是大奇。碧玉道:“你们十三剑阁的宝剑怎么会是他家的?这究竟怎么回事?”

李冰阳道:“当时我也是这般问他,但他只说道:‘今日我来这里,一是要找李青阳报仇,再者便是要拿回我家的这把祖传宝剑。既然李青阳已畏罪潜逃,这报仇一节只得暂且搁下。李冰阳,你是将寒玉剑老老实实还给我呢,还是要我动手强抢?’在他说这些话时,我心里便一直暗暗思索:青阳阁主与他究竟有什么仇恨?在我所作的五六种设想之中,有一种最有可能,就是青阳阁主当年不知积于何种原因,将他家的这柄家传宝剑用武力夺了过来,并出手伤了他家中的哪位至亲之人。”

碧玉道:“既是如此,便是你们理亏,你便应该把宝剑还给人家才是。”

李冰阳微笑摇头,道:“这不过只是我的一时猜想,况且纵然实情确是如此,这寒玉剑又岂能再还给他?”

碧玉小嘴一撇,很不服气,说道:“你们抢了人家东西还赖着不还,未免太不讲理了吧。”

李冰阳笑道:“并非我们不讲理。碧玉姑娘你听我说,我十三剑阁自创建以来,事事都以侠义为先,阁中之人也从不会做任何违背侠义之事。所以说,这寒玉剑就算真是青阳阁主从那黑衣人家人手中抢来的,那也只能说明那黑衣人的家人已不配再拥有此剑,宝剑留在他们手中,只有遭受辱没,这是其一。至于其二,便是我十三剑阁祖上立有严规,阁中所藏的十三把宝剑,任何一把也不容有失,一旦哪一把遗失或是被人窃夺而去,当任阁主及守护该宝剑的护剑使者便是天涯海角也得将之再夺回来,并要将那窃夺宝剑的贼子擒回阁中,亲手处死,以惩其罪。如若三年之内无法将宝剑追回,护剑使者便要在今后三年之中另觅宝剑,以作顶替,至于阁主,则只能引咎退位,另立新主,同时还要自废武功,在剑阁之中面壁终生,忏悔己罪。”碧玉听了,不禁耸然动容,咂舌不迭,说道:“想不到你十三剑阁的规矩竟然这么严苛!这么说来,你自然不会将寒玉剑归还他了。那后来呢?”

李冰阳道:“后来自然是他出手强抢,我二人便在阁中动起手来。”

碧玉道:“动手你是一定不怕的,这剑阁内外都是你的手下,只须一声令下,谅他好汉也敌不过人多。”

李冰阳听她话中颇有讥刺之意,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护剑使者,职在护剑,除了他们各自所守护的宝剑之外,一切均是浮云,阁主的生死安危,自然也不在他们意下。他们是不会帮我的。”

碧玉啊了一声,十分惊讶,道:“难道这也是你们十三剑阁的规矩?你们的规矩可真不近人情!阁主与人打架,做属下的竟不来帮忙?这么说来,你与黑衣人在阁中动手,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人帮你了?”

李冰阳道:“这是祖宗定的规矩,他们又怎敢违背?”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当时他说一声动手,便从‘紫电阁’上纵下,与我在‘寒玉阁’中斗了起来。他的兵刃是一柄黑色软剑,十分奇特,招数也十分诡异,又加上他轻功高明,一口气递出三百余剑,竟逼得我没有还手之力。”

碧玉道:“可我适才明明听他说‘白天不是你的对手’,是他输了才对呀。哦,是了,想必是你后来用了什么法子,反败为胜。”

李冰阳道:“他的剑法虽然高明,但内力却远非我敌。我与他斗剑斗了近半个时辰,犹未分出胜负,这时壬二护使来到阁中,禀告说你姐妹拜阁投帖,已到了崖下,我心中奇怪你们怎么会来,这才不愿与他继续缠斗,当下掌剑齐施,用掌风阻遏他的身法。他腾挪不畅,剑术也被掌风压得难以尽兴施展,便渐渐处了下风。在又近百招时,他不得不与我接了一掌,他借助这一掌之力,倒纵出阁,飘身下崖。我担心他遇到你们会对你们不利,于是便同甲二护使赶紧追了下来。”

碧玉嘘了口气,道:“幸亏你来得及时,若是晚来片刻,我和姐姐说不准真给他伤了。”说着一指地上那把被黑衣男子掰成两截的配剑。

李冰阳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看此人虽然处处透着古怪,却还不是什么奸猾险恶的小人。否则的话,以他这等身手,若想对我们偷袭暗算,只怕我阁中还没有谁能躲得开。而他报仇夺剑,却并不用这等小人伎俩,可见还不失为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碧玉听李冰阳如此一说,对黑衣男子的惧意立刻减了大半,但想起他那一副冷冰冰、阴兮兮的形貌,一颗心仍不住怦怦乱跳。这时天色已经黑沉下来。李冰阳道:“今日是八月十三,到九月初九还有二十六天,而从十三剑阁到靖南世家却有两千多里路,期限不裕呀。你姐妹二人不远千里送贴传谕,盛情可感。天色已晚,便请两位先到敝阁小住一宿,明日一早,咱们结伴启程,一同赶往靖南世家如何?”

碧玉道:“如此再好不过。”

李冰阳向身后两位护剑使者点了点头,又对碧玉寒冰作出一个有请的姿势,道:“那便让甲二护使带着两位先行上崖。”

寒冰忙道:“李阁主盛情,我姐妹心领了。只是我姐妹自小便有惧高之症,这危崖绝壁的,还是不上的为妙。横竖不过一晚,怎么将就不能过去?江边不远处有一条蓬船,我和妹妹便在那船中挨上一夜便了。”

李冰阳闻言沉吟不决,显得颇为为难。

碧玉知道姐姐不愿让甲二护使沾身,故而设出“惧高”的托词,于是说道:“我姐姐说的不错,我姐妹从小就十分怕高,令阁在悬崖之上,我们实在不敢光顾,就不去啦。阁主放心,这事我们绝不会让世子知道,我们会说李大阁主对我们殷勤款待,礼数周到,高情厚意,无以复加,吃的是最好的珍馐,住的是最好的厢房,决不说我们是在小船之中挨了一晚便了。”

李冰阳呵呵大笑,道:“碧玉姑娘如此虚美,李某何以克当?两位既不愿移驾敝阁,李某也只能从命。回头我命人送来铺盖和饭食。不过我十三剑阁历来清苦,这最好的厢房固然没有,只怕最好的珍馐也奉献不出,稍后只能略备粗肴,稍为贵客驱饥而已。”

寒冰正要谢绝,碧玉抢着道:“铺盖倒不用了,只是饭食却一定要送来。我和姐姐这几日来荒山野宿,一路上没遇到一家饭庄,没吃上一顿饱饭,肚子早就不胜其苦了。今天晚上,你说甚么也得给我们张罗出一顿正经饭食,好让我们饱餐一顿。”

李冰阳笑道:“这个李某凛遵不误。”

寒冰拉着碧玉翻身上了流星马,向李冰阳抱拳道:“李阁主,那咱们就明天见。”李冰阳抱拳还礼。寒冰一扯缰绳,兜马向江边走去,行出不远,忽然想起一事,忙收缰回头,只见李冰阳和甲二护使已上了那块两层楼之高的巨石,正背着双手,目送着自己姊妹,当即大声道:“李阁主,那黑衣怪客说今晚还要来找你,这话你可还记得?”

李冰阳闻言一怔,随即明白她这话的用意,微微一笑,道:“寒冰姑娘尽请放心,李某今晚定会多派护剑使者,全力保护你和碧玉姑娘的周全。”寒冰点了点头,这才驱马继续前行。

刚到江边,雨点便落得密集起来。寒冰拍马加快,赶到篷船旁边,两人纵上船,钻入船篷之中。篷中空间不大,但两人身躯娇小,倒也不感到局促。寒冰褪下外衣,铺在舱底,拉了碧玉坐下。碧玉一侧身,顺势靠在寒冰肩头,轻轻道:“姐姐,咱们离家快满一月了吧?你想不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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