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光线照射着周围。
是在车内。从小窗口可以看到夜空上的极光在移动。
还有发动机沉闷的声音。
车内有艾因雷因躺着的床。遮挡用的帘布被拉开一半晃动。在那里站了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和体格极不相称的神经质的眼睛俯视艾因雷因。脂肪层之下貌似有结实肌肉的手臂前端,握着冒起热气的杯子。
男子的身躯挡住了他身后的背景。
“自从捡了你们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我的体型不适合睡沙发,你如果醒了的话就给我让开。”
“是你捡了我们吗?”
“我本来想见死不救来着。可是还有一个吵个不停。”
被这样说也没有讨厌的感觉。
“你们怎么看都会惹来麻烦的,对吧?”
“啊啊……是啊。谢谢你。”
“哼,果然是啊。好了快点让开,喝了这一杯醒醒目吧。”
原来杯子是为了艾因雷因拿来的。杯子中倒满了咖啡。艾因雷因站起来的同时男子占领了床。
帘布被拉起。面对无言的拒绝,艾因雷因环顾车内。
应该是一辆房车。中央放置一张桌子,一边有一张沙发。另一边是厨房。里面还有浴室。把卡车的货物箱的位置改成了生活空间。整理得还算干净,但有些地方可以发现单独生活的男人所特有的脏乱。
“早上好。”
纱耶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说道。
“已经不能算早上好的时间了吧。”
艾因雷因回答着,看到纱耶的打扮后歪了下头。
“衣服,哪里来的?”
纱耶没有穿着之前的作业服。以黑色为基调的像晚礼服似的衣服。
“是送给我的。”
“谁呀?”
难道……莫非是那个中年男子?背后传来很夸张的呼噜声。从车内的状况来判断应该是那个男人一个人在使用这个房间。可是竟然,那个男人有着少女嗜好……。
“……你没被做些奇怪的事吧?”
“啊哈哈哈哈,那是杞人忧天了。”
突然,响起女人的豪爽的笑声。
哪里啊?周围没有任何人影。有几个可以藏人的空间,但那里似乎也没有人。
有一只猫悄无声息地跳上桌子。黑色毛发和蓝色眼睛的猫。额头上被植入了跟眼睛同样大小的蓝宝石。有点像三只眼。
“喵。”
猫打了个哈欠。
“那件衣服是我送给她的。不用担心,那个人没有那种嗜好。”
声音是从正在打哈欠的猫那里传来的。
“难道是说……。”
“啊啊,不是说这只猫有意识。我是在这里呢。”
猫的额头。那里的蓝宝石反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芒。不对,有一瞬间改变了颜色,变成七彩。
艾因雷因的右眼捕捉了这个现象后顿悟了。
“你在那里……吗?”
“正是,小猫额头大的土地。”
因自己的笑话忍住不禁。
“你在那样的地方固定了亚空间?”
“这对我来讲是很简单的技术啊。只是我已经没有义务发表研究成果,所以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
“炼金术士啊……。”
“治好你的身体的也是我,感谢我吧。”
“你说什么……。”
“右眼和左臂……不对吗?”
无聊地把头搭在前爪上的猫,和揭露事实的话语。没法磨合的两个举动让人不知说什么好。当作是通讯就好,大脑是可以理解可是……。
“在绝缘空间受了异界侵蚀了吧。往好的方向异界化了,还有遇到我了,向这双重的幸运感谢吧。”
“你做什么了?”
即使你让我感谢也不能天真地去感谢。
对方可是炼金术士。眼前这个声音应该来自于真正的炼金术士。不是作为组织的炼金术士中的科学家。可以说是创造了亚空间增设这个时代,踏入神之领域的人们。继承了此项技术的炼金术士。
国家认可他们可以进行任何实验,不论人道与否,无视伦理的实验都被允许的超特权阶级。
这样的重要人物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不对,这个问题怎样都无所谓。
那样的人不可能对艾因雷因实施正常的治疗。
“你身体的不适来自于肉体能力的平衡被打破了。我只不过让它们重新达到平衡。嘛,详细的说明以后再说,就当身体里多了一个器官好啦。”
“那样的话……我还是人类吗?”
“你还以为自己是人类吗?”
艾因雷因无法回答猫的疑问。
男人的名字是多米尼奥?利故扎里欧,在黑猫里面的女人叫艾尔米,是对夫妻。
房车靠自动驾驶一直前进。明明车内这么狭窄,多米尼奥采取了就像艾因雷因他们不存在似的态度,艾尔米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纱耶对环境的变化没有任何感想,在沙发上坐上一整天似乎也没有任何不适。
会开车的只有艾因雷因和多米尼奥。多米尼奥躺在床上的时候由艾因雷因坐到驾驶席,或者反过来,这就是通过简短的对话后被决定的自己的工作。
可是,坐在驾驶席也是有遵从导航系统的自动驾驶。除了定期检查是否按照导航前进以外没别的事可作了。
有时间冷静下来考虑自己的身体发生的事。
异界化,艾尔米这样说过。异界侵蚀、异民化……这个国家存在的来自于绝缘空间导致法则干涉的问题,看来艾因雷因也被这个问题逮到了。为了绝界探查计划而把身体调整成对异界侵蚀有耐性的手术,和这个是否存在关联?
至少,和计划相关的炼金术士的科学家们可没有艾尔米那么高的技术。设施里的炼金术士们连艾因雷因身体发生过变化都没有发觉到。
‘你还以为自己是人类吗?’
被艾尔米的话打击的自己,很快就振作起来了,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自从在强化手术的同意书上签过字后,已经放弃了作为人类的身份。所以没有理由吃惊。
那么,艾因雷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艾尔米对自己实施了怎样的手术?
她说过多了一个器官。这意味着什么。自己的身体没有明显的不适感。
不过变化是有的。
镜子中自己的脸上多了以前没有过的东西。从额头到脸颊,穿过右眼的位置有白色的大伤痕。从绝界探查计划进入实施阶段,经过失败,直到今天艾因雷因一直没有机会照镜子。
然后另一个变化使艾因雷因彻底相信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
向纱耶问过伤痕的事后她便歪歪头回答。
“在那个地方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是异界侵蚀的痕迹吧。和这个国家所在的世界不同的世界法则对肉体进行干涉造成的结果。或者是,在不存在的地方出现了确实的存在导致世界诞生,加上因其脆弱而造成崩溃。在瞬间发生的兴亡会冲击那个确实的存在。异界侵蚀大约是这两种情况造成的。
不论是那种说法,可以确定的是再也不是什么人类了。
而艾因雷因通过强化手术抛弃了人类身份,再被异界侵蚀变成了完全不同于人类的存在。
这样的话,区区多一个器官而已,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而且我们约定过了。)
让纱耶顺利逃走,想办法让她过上正常的生活。
如果要在这个国家过上普通的安稳的生活的话首先需要有户籍。最好是弄到首都的中央计算机管理的户籍,可是伴随的困难也很大。要说伪造的话,弄到只在一个城市有效的户籍会简单得多。
(为此需要的是资金……。)
要生活也好还是为了伪造户籍也好,手头没有钱的话会很麻烦。
对了,艾因雷因的户籍现在怎么样了?总不能在政府机关露面。如果成了通缉犯的话就遭了。只能到了城市后拜托多米尼奥了。
“喂,你。”
在驾驶席上思考的时候,猫说话了。
“很快就到下一个城市了吧。”
“是啊。傍晚就能到了。”
确认显示屏上的预定到达时间后点点头。
“我准备了你的衣服,先穿上吧。你可不能穿成那样到处乱跑。”
现在穿的是逃离设施时的军用制服。
“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快就会暴露身份的。”
猫从副驾驶席跳下来,将艾因雷因领到生活空间。
“什么时候准备的衣服啊?”
“就在猫的额头里呀。”
喵~,猫叫了一声。那个额头上的宝石里到底存在多大的空间……连想象一下都觉得很白痴,艾因雷因只摇了摇头便不去想它了,
纱耶就坐在已经是她的固定席位的沙发上。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衣服。
黑衣配上黑色披风。
“……恶趣味啊。”
“考虑到要介绍给你的工作,这个样子最适合最方便了。”
“嗯?”
“比起它,看看这个。”
猫用前爪拽出了衣服中间的一个东西。
是眼带。
“我的眼睛没坏啊。”
“很坏啊,你的眼睛,太凶恶了。”
猫看向这边。两只蓝色的眼睛和时不时变换颜色的宝石仿佛看穿了艾因雷因。
看着右眼。
“你的右眼,对我和这位小姑娘是无害啦,我老公也了解了情况。可是对于什么都不清楚的人们来说那只眼睛可不得了。藏起来吧。没事,只靠左眼也不是很麻烦。而且不觉得这样更适合你吗?”
“现在你不打算把一切都说清楚吗?”
“一个个说明早晚会知道的事情很麻烦的。”
猫面无表情地,即使作出表情艾因雷因也看不懂,很干脆地拒绝了。艾因雷因没有再追问下去。
“总之先洗洗干净换上衣服。像今晚这么像样的晚餐你们应该很久没有吃过了吧。”
就按艾尔米说的,淋浴后换上衣服。身穿黑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很适合你哦。”
纱耶第一次说出奉承的话。艾因雷因苦笑着回到驾驶席。原以为带上眼带后只靠左眼会很难习惯,这种想法在到城市的短暂路上就消失了。
为了履行无法守护的约定的岁月,就这样开始了。
01五年后
一眼就能看出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了。
黑衣配黑色披风,如今可以用皮肤移植完全消除的伤痕像勋章一样挂在脸上,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在这个年代可以花非常便宜的价格就能买到比肉眼性能更高的假眼。可是这个男人却用落伍的眼带盖住伤痕。
男人踏进了沉浸在昏暗照明之下的店内。
一看就是个外来的。
在他的背后,像藏在披风下似的站着一个少女。净白的肌肤和乌黑的眼睛,人偶般长相端正的少女。
两人站在一起有一种极度不平衡的气氛。如果就那个男人来到这家店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如果带上这样一个少女的话,人们不禁要烦恼到底哪里会有适合他们的场所。
“要喝酒还带着这么年轻的?或者说是来卖的?那样的话走错店了。”
一个酒客说道,其他人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手中的抢随着笑声摇晃。
这个狭小酒吧,位于哈因市角落的地下。面积只够勉强设置一个柜台和三张桌子。店主也很清楚到这里来的顾客都是什么样的人。
在清楚的情况下经营到现在,而且还很成功。
站在门前的男人如果在三十分钟前出现在这家店里的话并没有奇怪。
可是现在……。
“我们现在很忙,想找幼女的话滚到别处去。”
一个曾经的酒客说道。到昨天为止一直在讨好店主拉米斯的男人,如今却将枪口对准她傻笑着。
“不确定自己能赢就什么都做不了的死公鸡,你吧葛多秀怎么样了?”
吐了口吐沫。吐沫沾到死公鸡吉德的脸颊上,被吉德用舌头舔走了。
吉德非常长的舌头像蛇一样卷起,包住拉米斯的吐沫后吞下。
恶寒让背部颤抖。吉德的舌头可没那么长呀。
不,应该说人类不可能有那么长的舌头。
“吉德……你……。”
“葛多秀?正在提问的是我吧?”
那不是到昨天为止还在看着葛多秀脸色的男人的表情。
面对失去话语的拉米斯,吉德一边用袖口擦拭着被自己的唾液弄脏的脸颊一边傻笑着。
仔细一看,这男人的瞳孔以前有这么绿吗?拉米斯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疑问,猛然抬起头看向把自己堵在柜台中的曾经的酒客们。
灯光明明暗到必须要靠到很近才能看清对方的脸,这是因为这里有时会来进行密谈的顾客,同时也是葛多秀希望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看清他们的面孔?
“你们……到底是什么?”
“找到了强大的靠山啊。”
吉德的笑脸渐渐远离人类。其他人也一样。在阴暗处只看到面孔的奇怪现象渐渐磨损着拉米斯的精神。
“打扰一下,有没有菜单啊。”
谁都没有料到在这时会后人说出这样一句话。
原本站在门口的男人和少女已经占领了一张桌子。少女坐在座位上盯着桌上的照明,而男人就站在她的身旁。
“长途旅行让我们累坏了。上些好吃的,还有很久没喝好酒了。”
他用胳膊靠在柜台上,对拉米斯说道。
吉德抓起男人的领口。
“……小子,没听见我说的话啊?”
“你又不是店主,让我们离开也有点……。”
枪口齐齐瞄准了男人。吉德用枪顶起他的下颚。
“那就让你尝尝不错的料理,铅弹炒饭怎么样?”
“你觉得这句话很好笑吗?”
随着叹息,眼带的男人振了一下肩膀,然后行动了。
抓住领口的吉德的手转眼被弹开。怎么做到的?不懂。下一瞬间吉德的鼻子喷出了鲜红的血液,握在手中的枪掉到地上,身体被举了起来。
原来是被抓住后领抬起来的。吉德肥胖的身躯在空中转了一圈,被抛向其他人的枪口前。
“你他妈的!”
某个人喊道。但是没法扣动扳机,开枪的话会打到吉德的。
“我们正要吃饭呢,在那之前可不想闻你那臭烘烘的血。听得懂吗?”
男人用冷静的声音说着。那态度仿佛没把枪放在眼里似的,男人们为此胆怯起来。
“咕唔啊啊啊啊!”
吉德发出像是被压扁的声音。原本抓住后领的手,突然直接抓向了他的脖子。手指非常简单地刺进了脖子里,从手指间流下了鲜血。
“你们的血可真臭啊。”
吉德甩着舌头挣扎。可是不论如何挣扎男人的手臂也分毫不动。
“就我个人来讲,让我们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吃顿饭会很高兴的。”
在阴暗中男人的双眼用平静地……应该说是没有干劲地看向吉德的同伴们。
“滋……道…了。”
回答的是吉德。
“哼。这家伙可是这样说喔。”
不见他有松手的动作。吉德的同伴们开始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收起手枪从男人的身旁走出了店门。
待最后一个人走出去后男人终于松开手。
口吐白沫翻白眼的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