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来嘴巴塞满了食物,还能说话:“菜都凉了,这个人真缺德,专挑别人饭点来捣乱,这吃下去补充的能量还不够用来出力打架。”她是唯一一个还有心思吃饭的。
迁鸢是最想离开的那个人,毕竟好好一顿团圆饭闹成这样,她难辞其咎,但她实在太累了,身心俱损,她瘫坐在贵妃位上一动不动,等红鸾返程来接。
程千帆去安慰她:“迁鸢,如果我是你,我也一定像你那样做的。”
辛相映补充:“是的,我甚至不会有你做得好,如果是我,肯定早在千百年前就和他私奔去了。”
她们都知道她的事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再不开心都好,至少,是发现了有几个值得交的朋友的。
关于如何让九微醒来,大家都已商谋,都愿倾力相助,都愿分工合作。
而后,众神一起收拾摊子,还原的还原,消除记忆的消除记忆。
忙完了,才有空分析今晚发生的事情。
一切,算是重归平静了。
但平静不到十分钟,忽然传来一声声急促的爆破声,声势惊人。
众人神经再次高度绷紧。
谁也没想到,原来是江边的烟花一排排齐发,点燃夜空。
所天勖不用看都知道,说:“每年除夕,江边总会有人放烟花。”
除了九微、阿嫲、章满起和所天勖,众人纷纷来到阳台,享受眼前的璀璨与热闹,人间无妖魔作恶多端的话,多么美好。
原本胡乱站着的人,在不自觉中又重新调整了位置。
那站位,和团年饭上的座次几乎一致。
九里的肩膀不知何时搭来一个手,她抬头一看,是炎宜年很自然很淡然地站在她身边。
此刻,最不该问任何问题,她静静把头靠在炎宜年肩上,相应地,炎宜年搂着她的腰,二人同赏眼前一线江景烟花。
那火花倒影在江上,层层叠叠一浪一浪逐着五彩斑斓,美极了。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一刻便是真,平静的,踏实的。
蒋蓦然的手自从抱住了司相的手臂后,就再也没有松开过,司相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其实,她几乎没有怎么和司相直面相处过,这番操作,颇有点自来熟的意思,但她不介意。她披着这张皮之后,大胆了很多,知道自己做很多事情都有特权,常常有恃无恐。要说完全不喜欢这张皮,是假的,因其确实给自己带来很多方便。
她和司相倒没有那么亲密,两人都站得笔直,亦是静静地,抬头看漫天灿烂的烟花。
申荼侧了侧身,来到辛相映身边,说:“好美!我极少极少见到这种东西。”
其实不是极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烟花,他之前如何能想象,世间还有烟花这等灿烂热闹而又美丽的东西?
冥王常年幽居地府,鲜少来人间,偶尔来一次,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赶上如此大排场的烟花盛典?
良宵美景当前,他凝望着辛相映,嘴角什么时候上扬的,完全没有觉意到。
他多想对着面前佳人说一句:“红娘,别来无恙?”然而并没有,这个时候就不该说这种话。
辛相映抬头,目及申荼的眼光,那眼神有强大张力,可以撑开一大片柔情将她笼罩。
他似笑非笑,他不发一言,他静静看着自己,没有躲闪,没有进一步表示什么,但辛相映已经完全能感知到他眼神的深情,她整个人都沐浴在这种美妙的春光中。
真的,一句话都不用说,一个动作都不用做,只需要一个眼神,两个人已经可以无限亲近,已经可以达成默契。
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但一旦这种感觉上头,又觉得似曾相识。
辛相映内心是狂喜且感动的,好多次,好多次,在寻寻觅觅中,在无数次碰壁中,在数不清的期待落空中,她快要放弃了,但如今,她终于是等来了。
哪怕只是这样一个眼神,哪怕只是这样一种感觉,足以。
她鼻头一酸,眼眶一热,数度哽咽。
申荼见了,伸过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程千帆见到这样一幕,受到感染,她跻身来到水连天身边。
她知道这个人就是水连天。
但水连天却想也不想就掉头转身,回房去了。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程千帆终于心酸起来,往时受过的种种委屈,终于倾数涌来。
都什么时候了?
迁鸢和常传谦,明知道中间有那么多艰难险阻,明知道见一面会有那么多祸事,还是会不惜一切去见。
那水连天,纵有什么理由,都不至于要一直对自己那么冷漠吧?
那么美好的瞬间,转瞬即逝,面前的一对对,全部都可以放下一切,有什么都先不去计较,都知道珍惜当下一刻,都知道静静共度美好,为何他却还要一如既往地避让?
又一朵烟花燃升,红红绿绿,很亮,照在程千帆眼睛里,那色彩随着她眼里的泪光打转。
至此,程千帆终于心灰意冷起来。
归越却把众人扒开,腾出一个c位来,对着程千帆说:“千帆,来,这个位置视觉最好。”
这么快就开始献殷勤了。
她如果心情好,指不定还会调侃两句:“怎么?红绳这么快就发挥作用了吗?你爱我多一点还是九微多一点?让我猜猜,应该是我,毕竟九微躺在里面,而你却选择和我一起看烟花。”
但她低落得不想多讲一句话,也并没有接受归越好意,她默默退到一个角落,看烟花,看情侣们恩爱。
丹青来捧着一碗饭出来,一边吧唧吧唧地吃着,一边看烟花,她很难理解这些人怎么可以抵制得了所天勖做的饭菜,她问:“你们真的可以吃到一半就不吃的吗?对食物太不尊重了。”
至于迁鸢,她抬头看着烟花,是想哭的,但泪水并不想出来破坏气氛,她心想:假如常传谦这个时候来,兴许还能看到烟花呢。他们也算是共度过良宵了。
这一场团圆饭的散宴是从红鸾的到来开始的。
迁鸢准备走,程千帆知道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难见到她了,便追了上来,问:“我和魔警,应该不会有事吧?”
迁鸢摇了摇头,说:“很难说,有版你看的,九微和魔警也绑过一起,但倒头来九微毫无反映,却是没有心的魔警一头热,至于你,我还真说不准。”
“那,情未断,缘是否能尽?”
“情缘情缘,但有情未必有缘,有缘未必有情,千帆,我牵缘无数,总是希望所有爱人者,先自爱。”
程千帆明白迁鸢意思,她低下头来。
迁鸢说:“你们的事情,连我也不知道如何劝你,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说喜说悲,全在于你们。都说你是幸运的,但我觉得你在感情上是不幸的,但不管如何,你都不算是最不幸的,因为,你们就算要作要闹,至少还能当面闹。”
迁鸢说完,免得程千帆反劝回来,就乘着红鸾远去了。
慢慢地,大家都散去了。
碗筷是丹青来收拾的,因为大家一致认为她吃得最多,最应该洗碗,丹青来也确实赖不掉。
那斯还把吃不完的打包好带回家了。
她走了之后,屋里就只剩下阿嫲、九里、炎宜年、所天勖和九微。
阿嫲这才说:“宜年,我眼拙,到现在也真的看不出也猜不出,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炎宜年立马跪在地上:“阿嫲,请恕小婿没有如实相告,小婿是在是为了能好好过小日子。”
阿嫲连忙扶他起来:“不敢当不敢当,况且,我们是灵族人这件事,不也一直隐瞒着你吗?”
炎宜年恢复了平时的憨厚老实样,挠了挠头,说:“是的,我后来也知道了。”
这次是九里来问的,她用的是平和的语气:“那你方便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吗?”
炎宜年打算告诉她们,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在整理措辞。
所天勖直接道明:“他是黄帝的好基友,炎帝。”
炎宜年朝着所天勖作揖:“佩服佩服,好眼力。”
“我就说,一出手就是5000年的陈酿,许多神仙都拿不出来。”阿嫲坐了下来。
“我真没想到来了那么多会鉴酒的人。”炎宜年已然戴回了眼镜,他说这话的时候,右手腼腆推了推眼镜。
阿嫲最关心的还是九里,又继续问:“炎帝大人,你何等威风何等尊贵,怎么就,看上了我们家九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