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蒙在这位安平公主面上的面纱越发神秘了。
大婚当日,皇贵妃听着远处吹拉弹唱的丝竹管弦之音,热闹非凡。骆永仪轻轻为她锤肩,她问道:“姑姑,这位安平公主是什么来头?”
皇贵妃亦觉纳闷,这人是何方神圣总得会一会才知道。
她命人备下重礼,亲自前往含冰殿。
到了之后她才发现,殿外围了好几圈大内禁军,漫说是个人,恐怕就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这等架势,她也还是头回看到,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陆晚晚端端正正地坐在殿内。
没多久,安太妃带人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安太妃和先皇情意甚笃,一生和美,诞育皇子公主无数,先皇后宫,她是最有福分的一位宫妃。皇帝登基后,她一直居于宫内,鲜少与外界同往来,加之她从未见过陆晚晚,故而皇帝特意请她来为陆晚晚梳妆,送她出门。
“四丫头。”安太妃进殿门,看着她乖巧地坐在镜子前,模样端方,背影便是极美的,她子嗣众多,孙儿这一辈却没几个孙女。看到陆晚晚,她很是亲切。
陆晚晚本有些紧张,但听得她那声唤,慈祥柔和,同寻常人家疼爱孙女的祖母没什么差别,便放下心来,她起身,朝安太妃略福了福身:“孙女儿宋之渺见过安太妃娘娘。”
安太妃瞧这孩子知书达理,说话细声细语,倒与记忆中永州郡王那粗喉大嗓相差许多。她热络地牵起陆晚晚的手,走到镜前坐下。
安太妃拿起梳子为她梳头,她边梳边说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头偕老,三梳举案齐眉。”
说完,她摸着陆晚晚绸缎一般的长发,说:“四丫头头发生得好,这辈子注定好命。”
陆晚晚抿唇:“谢安太妃娘娘。”
她微微垂目,看着镜子里光彩动人的新娘子,双手藏于大红喜服之下,紧张得暗自捏紧。
“公主,安太妃,皇上来了。”一个宫女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陆晚晚正要起身去门口迎接,皇上已经大跨步走了进来。
皇帝今日穿了极为庄重的衮冕,冕上以金为饰,垂着的白玉珠串十二旒随着他走路而摇晃,时而碰触在一起,发出叮铃清脆的响声。他疾步走来,端庄的冕服衬得他威仪毕现,浑身散发出不怒自威的皇家气度。
他略抬手,道:“皇儿不必起来。”
陆晚晚还不大习惯改口,嗯了声,又坐回去镜前:“陛……父皇为何来了?”
“谢家那小子进宫了,朕过来看看。”
安太妃刚给她梳好了头发,正要戴上凤冠。皇帝瞧见了,主动去拿凤冠:“朕来。”
“陛下对四丫头可真好。”安太妃笑着,一面将凤冠递过去。
皇帝端着凤冠,乐呵呵地笑道:“渺渺是幺女,朕自然多疼一些。”
他温和的话传进耳中,击在陆晚晚柔软的心上,让她莫名有些难过。
皇上待她越好,她便越难过,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如水中月,似镜中花,风一吹,就散了。
但她莫名贪恋这点些许细微的温暖,藏有私心,细若蚊呐地说:“谢父皇。”
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耳尖微微发红。
皇帝只觉心潮激荡,如踩在棉花上似的不真实,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华丽的凤冠设计繁复,甫一戴在头上,压得陆晚晚轻呼了声:“好重。”
安太妃道:“皇帝舍不得四丫头,东西尽用的好的,光是大大小小的东珠就用了近百颗。你以为自己戴的是凤冠吗?不是,是皇帝的器重。”
陆晚晚压下方才的小心思,有些不安。皇上如此器重她,她却什么也报答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爹:我卑微,我满足。
第80章 珍宝
皇帝看着镜中的女儿, 她化了妆,面上挂着喜色, 满是新嫁娘的喜悦。
他想,岑思莞若是活着,到今日不知该哭成什么模样。
她就跟水做的一样,眼泪珠子多得仿若天河之水, 他犹记得离开允州那一夜, 她湿了枕巾的泪。
哭得他心都软了化了,记挂了她半生。
思及此处, 他眼眶微微发红,双手轻轻整理陆晚晚的凤冠, 顺了顺凤冠两侧的珍珠流苏:“皇儿日后去了谢家,谢家那混小子敢欺负你,就回宫来,漫学你见青姐姐, 受了委屈自己窝窝囊囊地哭, 父皇在,父皇护得住你, 给你出气。”
陆晚晚心下一酸, 眼圈倏地一下便红了,眼泪打转, 她鼻头又酸又涩,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
活了两辈子,她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一时间, 她分不清究竟是她太入戏,还是皇帝先入戏。
这一场做给外人看的戏反倒迷惑了她自己。
她鼻子齉齉的,带了些哭腔,道:“女儿知道了。”
此言一出,皇帝越是难忍心上潮涌,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头,声音也沙哑起来:“谢家的混小子该来接你了,朕先回晨阳宫了。”
陆晚晚起身,要去送他,皇帝双手摁在肩头,将她压回椅子上:“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无须多礼。”
说罢,他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