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清杉在前一天就知道,应如是要跟她的同学自驾去京郊跨年,那个地方他知道,风景是好,但是地处偏僻,信号时好时坏,再加上冬季有雪,地面湿滑,他担心她的安全,所以不想让她去。
但他不知道,应如是当时之所以编造这样一个地点,就是为了给坐飞机时没有信号的那几个小时找到借口。
不过,这都是后话。
那天,他从早上就给她打电话,本想在她出发前在叮嘱一番,结果,从早上那个电话开始,他连续打了快一天,都没有打通。
担惊受怕了十个小时,廖清杉才终于接到她回过来的电话。
也是在这个时候,廖清杉忍不住对她发了火:“应如是!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不让你去!那么远,你们一群学生,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你能不能懂点事!能不能不让我这么操心!”
没有人知道,失联的十个小时,他在怎样的胆战心惊中度过。
但他不知道的是,应如是当时已经到了他公寓门外,本想给他一个惊喜,但她也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站在那儿,平复了下心绪,调整好笑容,正准备进去,完成自己从天而降的惊喜。
可是,就在她想要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没有任何预兆地,传入她耳朵,一计响亮的耳光。
她没听错,是一计耳光。
紧跟着耳光而来的,是一阵近乎嘶吼的自责声:“艹!我他妈跟她发火干什么!我为什么要跟她发火!”
是廖清杉的声音。
应如是定在那里,然后,有些意料之外地,听到了汪施靖的声音。
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汪施靖怕他撑不住,特意飞到英国来看他。
汪施靖看着他那副样子,于心不忍,宽慰道:“你这叫哪门子的发火啊,你担心她,说话的语气凶一点,怎么了?”
“怎么了?”廖清杉冷笑了声,语气里都是自嘲,“我凭什么跟她发火,我自己诸事不顺,是我的原因,我凭什么迁怒于她,跟她发火?”
“廖清杉,你能不能把自己当个人啊!”汪施靖忍无可忍,对着他喊。
前一段时间,廖敬远突发脑溢血,动了一个大手术,廖清杉几天几夜没合眼,现在,终于渡过危险期,廖敬远身体逐渐恢复。
他又赶紧接手公司事务,片刻都不带喘息。
因为他知道,这是廖敬远一手创造的商业王国,他不能让它砸在自己手中。
除此之外,他肩上扛起的担子还有太多。
他的学业、他的梦想、还有他的爱情。
“廖清杉,你以为你是变形金刚,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扛!管公司,管你爸,管学业,还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电视梦;除此之外,还要顾着谈恋爱,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你不是就怕你睡觉的时候,她那边出什么事,给你打电话你听不到?”
“廖清杉,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在枫桥揭露你的心思,不该鼓励你去表白。”
汪施靖比谁都清楚,廖清杉当初对这段感情迟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他承担不起喜欢过后的责任。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画面,在枫桥的院子里,廖清杉当时站在他面前,语气涩然地自问自答:
-用什么谈?
-八千多公里的距离,无数个失眠的夜,还是,我的手无寸铁。
如今,他凭一腔孤勇抛在脑后的顾虑,一个个找上门来了。
“那次,从伦敦回来,她跟我说——”应书郡看着廖清杉,用声音把他从这场回忆中拽了出来。
廖清杉抬眸:“说什么?”
仅仅三个字,他的声音却像趔趄的老人,问得格外颤抖。
“她说——”应书郡低头,有些涩然地笑了一声,回忆着应如是当时的语气,说道:
“他爱我,爱得好辛苦。”
第73章 我们不说对不起,只说我爱你……
我们不说对不起, 只说我爱你。
——《敢梦人》
“他爱我,爱得好辛苦。”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被漫长的时间线一传递,瞬间四两拨千斤。
廖清杉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刹那, 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表达能力。
他在这个盛夏的末尾, 却反季节地, 感同身受了几年前她徒劳而返的那个冬夜。
也是在应书郡对他说出这句话之后, 廖清杉才恍悟——
原来, 她当初对他提分手的原因, 不是雨天未送达的伞;
不是生病时未走至身边的陪伴;
不是因距离、时差、忙碌引起的她对他的任何不满, 抑或是不甘。
而是源于, 她的温柔,她的心疼,她的爱。
与此同时, 他对这次久别重逢的所有疑问, 也在此刻得到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