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说着,猛然重重的磕了个头。
霍琛看着他,薄唇紧抿着,眼中冷光大胜,他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
“王七,你可知欺骗我的人有什么下场?”霍琛开口,声音不重,平静而淡漠,但话语间含着的冷意却叫人如何也无法忽视。
“李俊不敢欺骗王爷,但凡李俊有一句假话,便叫李俊断子绝孙,死无全尸,李家列祖列宗便是在地府都生生世世不得安宁。”王七跪伏在地上,字字珠玑的说。
霍琛听着,踉跄着退了两步,直到扶着椅子的把手,这才站定身子。
他虽为李俊改名叫王七,但是李俊骨子里还是李家的人,既能用自己的子孙和李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便不会作假。
霍琛的脸色首度变得苍白,一双眼中的神色也有些散漫。
他抓着把手的右手上头青筋暴露,只听得咔嚓一声,椅子的把手生生叫他捏碎了。
寂静的房里这声音极为突兀,也让霍琛冰冷到极致的心缓过神来,目光看向王七,冷淡道:“你将当年的事情仔细说来。”
当时瞒着霍琛便是怕他如今羽翼未丰,作为一个有名无权的王爷斗不过云轩,但是跟随霍琛虽只有短短几日,却也知道,霍琛不是表面看着那般简单。
而且他必须阻止霍琛和云想容在一起,便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他说完之后,霍琛没有开口。
“出去。”许久之后,寂静的书房内响起霍琛冷漠的嗓音。
嗓音透着沙哑和沉滞,光是听着,便叫人有种心酸的感觉。
王七虽只跟着这个主子几日,但是霍琛是将军的儿子,他也是真心爱护,见他这样王七同样不好受。
但是他也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叫霍琛与云想容纠缠得更深了,到时抽身,怕是更难了。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如今霍琛已经和云想容纠缠得深了,挣不脱也逃不开了,单是他方才所言,就已经将看似镇定的他伤得千疮百孔了。
“属下告退。”王七心里寻思的时候,恭敬的退下了,他明白,此刻霍琛需要的是冷静。
霍琛确实需要冷静。
他甚至连王七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
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椅子里,霍琛面无表情,心里却难过得好像已经撕裂了似的。
他这一生,虽只有短短二十五年的经历。
但是作为一个在七岁时就险些被生母杀死,紧跟着便年幼丧父,生母疯癫,家里还有后娘庶弟的他来说,哪怕从小便世袭了镇南王的身份,但霍琛的日子并不如表面那般风光。
年幼时他过得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母亲疯了。后娘不会去找她麻烦,因为那是对牛弹琴,所以,便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从小到大,他忍辱负重,一日日的蛰伏,运筹,学习,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而随着他年岁增长,后娘也不再能随意的拿捏他,日子这才算是好了些。
可是他依旧忙于奔波。
他想查清楚父亲的死因。
父亲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让他感觉到温暖的人,他爱自己,宠自己,哪怕有时看着自己的目光很古怪,却依旧很疼自己。母亲打骂他时,父亲从来都是护着的。
可惜父亲死了,而且死得那么早。
就在七岁那年救下他之后的数月,便死了。
他不相信,父亲那么能干的一个人,就如王七所言,父亲运筹帷幄,怎么那么容易死去。
所以他开始追查父亲当年的死因。父亲对他好,他为父亲报仇,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漫长而艰难的路途中,云想容的出现便是意外。
她从容淡漠,优雅矜贵,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生生的闯入了他的世界。
他开始关注她,撩拨她,等待她,如今她好不容易对他有意,也终于和周牧和离。他已然在谋划着如何将她娶进门来,王七却在这时告诉他,父亲当年的死和云轩有关。
是云轩背叛了和父亲的情意,没有及时增援粮草,导致父亲断粮,兵败战死。
若真是如此,云轩便是杀父亲的刽子手,他又如何能与云想容在一起?
生平第一次,霍琛感觉到比七岁那年濒死的绝望更加可怕的寒冰,层层将他包裹住,让他无法挣脱。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捧着自己的脸,许久许久,静默无声。
次日,相府。
“王爷今日怎么突然造访,真叫我意外。”听到下人的禀告,云轩匆匆从书房到了大厅。笑道。
“本王未曾知会一声,便突然造访,是本王的不是。”霍琛淡漠的摇头。
他身后站着王七和韩密,王七看着云轩极力压抑着心中澎湃的恨意。
云轩若是连一个人的眼神好赖都分不出来,也妄为丞相了。
他目光看向王七,淡淡道:“这位侍卫,你见过本相?为何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本相?”
云轩对霍琛客气,对旁人儒雅,那是他的修养,但是对一个初次见面便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的人,他还不至于掉价的笑脸相迎。
王七没有开口,在考虑此刻杀了云轩的几率有几成。
但是他不得不极力按捺,他是霍琛带进来的,若是此时杀了云轩,便是杀了,也会给霍琛带去麻烦,他不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