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愿缩缩脑袋,一吐舌头,“我就喜欢姐姐,才不喜欢哥哥。”
俞白露出中了一箭的表情,愤愤地捏了一把妹妹的小肥脸:“今天罚你不准吃肉!”
俞愿哭丧着脸,口齿不清地说:“哥哥!侬不能酱伐,无要吃漏。”
在俩兄妹的笑闹声中,云意姿不情不愿地爬上驴车,临走,还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俞白的手。
“去玩吧,去吧。”
俞白偷偷将两尾胖鱼藏到了身后,笑眯眯,像个老大爷,“记得在晚饭前回来哟。”
南山脚下,已经有好些孩童在放纸鸢了。天空中,各种形状的高高飘动,有种不知名的热闹。
俞愿一下驴车,便扯着纸鸢线,跑啊跳啊很是快活,别看她胖,动作还挺灵活,像只小猴儿似的。草地上聚集的都是一个村的孩子,迅速就打成一片,不一会儿,云意姿便被俞愿忘在了脑后。
来南山的路很远,赶驴车的车夫,兼管家,兼前保姆,佟叟蹲在树根旁歇息,叼着一根旱烟,脚边摆着他的茶缸。
云意姿从锦囊里倒出一些瓜子儿,嗑了起来,佟叟吐着烟圈,沉默地看着她嗑。云意姿吐出一片瓜子皮儿,转过脸去,与他对视:
“你家少爷,什么时候把工钱结了啊。”
佟叟有点耳背,没听清她问了什么,嘟囔着,“啊?红苕?这我不知道啊,你要红苕做什么?”
云意姿扯起嘴角,笑了笑,“我听说,明晚镇上有灯会。要不要给您带点东西回来?”
“挺好挺好,会缝就好,”佟叟捧 旧十胱 (jsg) 起小茶缸,喝了一口,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瞅着云意姿,跟他主子一般笑眯眯的,慈眉善目。
云意姿叹气,“您年纪真的大了,”
“胡说。”佟叟这会听明白了,颤颤巍巍地竖起一根手指头,特别顺溜地说:“老婆子今年二十八,离异带俩娃。”
“……”
云意姿不禁摇头。
抬目,远远见着,一个窈窕的女郎走了过来。她头上包着一块浅蓝色的头巾,深蓝的衫裙上绣着零星碎花,额头饱满白皙,眉眼说不出的清秀可人。
“郭莺莺!”云意姿唤了一声,
“嗳,是你呀。”蓝衣女郎扫她一眼,表情看不出来什么,慢吞吞地问:
“你怎么没跟俞白在一块儿啊。”
“我为何要跟他一块儿呢?”失笑,郭莺莺是个别扭的性子,每每见面,总要这样来上一句,云意姿都习惯了,“你那里可忙着?”
“哪能不忙呢,明日就是乞巧节了,光是酒水就卖出了好多呢!”
有人冲她们跑了过来,黑黢黢的瘦小子抹了把汗,喊道:
“阿姐。”
郭莺莺伸手,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小兔崽子,也不知道看着点,就知道玩,水都烧干了!嗳,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气死老娘了。”
小子疼得吱呀怪叫,郭莺莺还在那骂骂咧咧。
云意姿忍不住说,“让孩子们玩吧。我过来帮你。”
“行,这可是你说的。”郭莺莺巴不得有人帮忙。云意姿随她走进茶棚的后厨,果不其然,柴火都熄了,灰烬中若隐若现着红光。
郭莺莺给她塞了把蒲扇,水蛇腰一扭,就去招揽客人:
“来了来了,催魂儿呢~”
云意姿认命,从篓筐里取出一条干净的丝巾,把脸蒙住,以免一会柴火生出烟气儿,呛咳得厉害,忙活了一阵,终于把火生好了,见指尖全是黑灰,她顿时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四处找水清洗,郭莺莺的声音忽然传来:
“小姿,快过来搭把手!”
云意姿不想理。转念一想,郭莺莺跟俞白可不一样,她可是会发自个儿工钱,出手大方的主儿。且看在,还是她名义上主子的未婚妻的份儿上,云意姿擦了擦手,应道:
“嗳,来了。”
这一来就是忙里忙外,忙到了深夜,客人们才走得差不多了。云意姿累得趴在柜台上,不想起来。
郭莺莺用抹布擦着桌子,灯罩子透出晕黄的光,鼻尖细汗点点,她一边擦一边说,“你等会儿,我让小六送你。回去早点歇着吧,我就不成了,过会还要算账哩。嗳,今天可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儿,我在这将就一晚也成。”云意姿支肘,眸光温和地瞧着她。
百国民风开放,燮国当是数一 旧十胱 (jsg) 数二,女子做生意的就不乏少数。
从前,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直到真正出来,见到许多不一样的人,云意姿不免心生感慨。郭莺莺性子泼辣,好似与江湖一些势力有所来往,总之没什么人敢招惹她。
东篱村靠近燮国边境,过路的客商都乐意在她这里讨一碗茶或者酒,要几斤肉,吃饱喝足,再继续下一段征程。
三年以来,云意姿见过了许多的人,却大都没有什么交集,对她来说,他们不过是匆匆的过客罢了。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个歇脚的地儿。
偶尔,郭莺莺会拉着云意姿一起,在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跟前胡侃八道——
今儿那货郎真俊呐,皮子嫩生生的。
有人起哄,比之小白郎君如何?
郭莺莺哼笑,比他还俊!
这话第二天就传到俞白的耳朵里,气得他三日三夜都紧闭户门,不搭理她。直把郭莺莺急得团团转,只能来找云意姿。而云意姿呢,看热闹看够了,才出来当和事佬。
下一次又故态复萌,譬如面对这深夜入店,十来个清一色的爷们儿,郭莺莺连忙收拾了一下,满脸堆笑,殷勤问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