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白微冷的声音,叫她背脊发寒,只得忙忙地点头。
“是,是。”
说话间,溪草已经梳妆完毕,从楼上下来了,谢洛白重新绽出笑容,起身让她勾住自己的手臂。
“我们去哪?听戏?赌马?看电影?”
溪草的语气颇有些兴奋,谢洛白侧目一笑。
“那些地方,暂时不要去了,人多,担心挤着你,我上次巡查路过城郊,发现个很大的花圃,我们去买花。”
说着,他替溪草拉开车门,将她扶上去,又回头对何湛说了什么,何湛点头,立刻转身去办。
溪草很是不解。
“二爷怎么突然成了怜香惜玉之人了?霍英棠才送了那么多牡丹来,还不够美么?”
提到这个名字,谢洛白笑容不变,不答反问道。
“你觉得霍英棠此人,如何?”
如今霍家和她交好,溪草以为谢洛白想要了解一下霍英棠的为人是否可靠,仔细想了想,点评道。
“原本,感觉他有些瞧不上我,不过自我帮霍家解决了苏素,挽回了霍颜青以后,他态度倒是谦和多了,这个傲气的大少爷,也并非盲目自大之徒,他应该是很有经商头脑,否则霍家的生意,也不会做得如此大。不过相比他这般别扭的性子,我倒更喜欢霍英姿。”
见她点评得如此一本正经,和分析楼奉彰、展锦荣之流无异,谢洛白突然哈哈笑起来。
看来那小子的爱慕,根本不足为惧,倒是他多虑了。
“你笑什么呀?难道我说得不对?”
溪草一脸莫名其妙,在谢洛白大腿上拍了一巴掌,谢洛白将她搂进怀里。
“很对,我是笑我的溪草越来越聪明了。”
谢洛白所说的那片花圃很大,是专门供给淮城高官显贵家中花园的,进口的品种也不少,千红涌动,漫田馥郁,很是壮观,听说谢洛白携妻前来,老板亲自出来陪同,又在旁边殷勤介绍品种,溪草兴致更浓,便挑了一盆杜鹃、一盆山茶、一盆水仙,算一算车上也放不下,就罢了。
谢洛白就牵了她的手道。
“尽管选,喜欢的都买下来,我已经让何湛安排了一辆运兵车过来。”
“运兵车?”
溪草吓了一跳。
“你疯了?买这么一车花回去做什么?”
谢洛白清润的眸含了笑。
“别说一车,咱们家就算是十车也放得下!门厅、走廊、楼梯全都摆上,这样你走到哪里,都有花香,你说好不好?”
溪草听了这话,心中已溢出几分欢喜,嘴上却道。
“牛嚼牡丹,没你这样糟蹋东西的。”
东北战况不容乐观,而淮城这边,谢洛白亲自带兵,除去滋扰百姓多年的匪患,倒算是件喜事,立刻换来报纸上一派溢美之词,连从前抨击过他作风冷酷的时评人,都对其有所改观。
而那一带的土匪,其实并非完全是匪,有时候,还会帮当地政府带劳一些明面上不方便去做的事情,因此才能越养越壮,这匪倒了,九龙箐的县长一封信写到淮城,背后真正的主人,吴定邦便有点心中惶惶。
“谢洛白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为之?”
他和司法厅长汪邑合作,私下确实利用那般匪徒,偷运过不少违法的紧俏货,谢洛白把他们一锅端了,就等于断了两人这条财路。
“总统前些日子罚了七姨太,据说因为那女人嘴不劳,给谢洛白的老婆放了些消息,老吴啊,我看多半是让谢洛白警惕了你,敲山震虎罢了。”
汪厅长此前企图用手段把溪草强纳做儿媳,所以汪家和谢洛白,就等于有夺妻之恨,这活阎王进了淮城后,唯恐避之不及,没想到谢洛白寻吴定邦的不痛快,还是把汪家捎带上了,汪文洁就劝父亲。
“是祸躲不过,我们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总统对你我,可是寄予厚望的。”
汪邑觉得儿子说得不错,在西北,汪文洁就和谢洛白夫妻结下梁子,谢洛白即便现在抽不开身,迟早也要算这笔账,不如主动出击,助总统一臂之力。
他畏惧谢洛白其人,就想拉上吴定邦一起。
可吴定邦也不傻,对于汪邑的挑唆,他装得很淡定。
“汪厅长多虑了,怎么说我和谢洛白也是亲戚,我没得罪他,看在他姐姐的份上,他也不至于主动挑衅。”
汪邑笑了一声,他知道,吴定邦心中动摇了,只不过嘴上硬撑罢了。
“吴秘书长,你难道忘了俞鸿铭怎么死的?那还是人家亲姐夫,不也是说杀就杀了,你拿人家当亲戚,人家可未必把你放进眼里,咱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大家很该同仇敌忾才是。”
提到俞鸿铭,吴定邦心中一震,此人害了他女儿玉烟的一生,如今她嫁到外地,不知怎的,被婆家晓得她和人夫有私,还落过胎的事情,过得很不好。
他的女儿,曾企图毒死谢洛白的妻子和大姐,他还妄想和谢洛白做亲戚,确实是太可笑了。
吴定邦不动声色地道。
“这么说,汪厅长有什么高见吗?”
汪邑噙了口酒,眸光晦暗。
“吴秘书长,可曾听说过龙砚秋这个人……”
吴定邦蹙眉,显然是不太清楚,汪文洁曾在西北和谢洛白夫妻都打过交道,目睹了龙砚秋和谢洛白的纠葛,以及她的惨死,汪邑便将儿子告诉他的事,转述给了吴定邦。
“龙砚秋一家,皆为谢洛白而死,你说他这算不算恩将仇报?”
吴定邦听了,微微皱眉。
“可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还能兴起什么风浪。”
汪邑摇摇头,在吴定邦耳边低语几句,只见对方双眼蓦然睁大。
“你是说真的?”
汪邑胸有成竹地道。
“文洁命人前去调查过,不会有假,我已经告诉了总统,调令不日就下,再过几天,他们就会碰面了,到时候,你说谢洛白怎么交待……”
吴定邦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牵起一丝看好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