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希诺多拉昏迷后,希利尔感觉心中最粗壮的那根心理支柱轰然倒塌,他突然就从有恃无恐的状态跌落。于是某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法一直躲在亚希诺多拉的保护伞下,他需要快速成长,这样才能反过来保护他的母亲。
希利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凯厄斯的一举一动,他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在遭遇了重大打击后依旧冷静自持。他看着凯厄斯每天不动声色地依旧按时工作、训练、看书,心中涌起了一阵对自家父亲的敬佩。
「我也要像爸爸一样有一颗坚韧的心。」
希利尔默默想道。
真奇怪,好像所有人都以为凯厄斯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正常模式了,他们佩服着凯厄斯强大的心理素质以及敬业的工作态度,就连希利尔都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只有凯厄斯自己才知道自己的状态实际已经糟糕到什么程度,他此时就在崩溃的边缘游走。当他看着晕倒在地的亚希诺多拉时,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盘旋在他的脑中:
「我又失去她了。」
凯厄斯不愿意去回想失去亚希诺多拉的那六十年,那是他漫长的一生中都不愿触碰的回忆。他将那段回忆锁进心底最深的抽屉里,再挂上一把沉重的锁,不让别人打开,也不让自己打开。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尽管他的工作效率猛降,常常用看书来掩饰自己的发呆。他强迫自己让生活重新回到轨道,似乎这样就能够掩盖从内心深处窜出的恐慌。他拒绝了别人包括赫墨斯的宽慰,他自欺欺人的样子骗过了所有人。
沃尔图里的深夜总是带着一阵寒意,哪怕是明亮的灯光也无法为它增添一丝烟火气。海蒂今天刚带进来了一批鲜活的人类,那些无知的游客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秒都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成了沃尔图里嘴下的食物。
或许是今日的死亡气息太过浓烈,希利尔的皮肤罕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裹紧了穿在身上的斗篷,快速穿梭在沃尔图里宫的走廊上。
希利尔在这段时间里长大了不少,个子也骤然拔高,以前的那些衣服都已经穿不下了。幸好亚希诺多拉在昏迷前给他订了一批新衣服,昨天这批衣服刚刚到达了他的手上。
希利尔珍惜地摩挲着绣在斗篷内侧的名字,那是他母亲带着爱与希望给他起的名字。
思及母亲,他不禁加快了回到房间的脚步,宽大的斗篷扬起了一小阵风。他耀眼的金发微微翘在脑后,逐渐脱去稚嫩的脸上隐隐带着一股阴郁和困扰的神色。
希利尔刚从阿罗的书房出来,阿罗与他密谈了一个小时。阿罗告诉了他一个信息,他们收到了一位证人的线报,那位证人报告了卡伦家异常的迹象。
“……异常的迹象?”希利尔看着阿罗微笑着的脸微皱眉头,相比阿罗“和善”的神情,希利尔的脸色可不算好看。
他联想到了亚希诺多拉昏迷前最后喊的那句卡伦,他此时几乎就能肯定亚希诺多拉的昏迷与卡伦家有关。希利尔握紧双拳,有些肉乎的脸被崩得紧紧的,他沉默地等着阿罗接下来的话。
“有证据证明卡伦家的新成员迟迟没有被转化成吸血鬼,但是他们开始大量地采购人血和婴儿用品。”
希利尔听到这个问答瞳孔迅速收缩了一下,这个事情他都不用动脑都知道有问题。作为一个从小就接受沃尔图里精英教育的人,他对于阴谋与算计的敏感度很高,他迅速地从回答中提取了几个关键词。
人血和婴儿用品。
没有新生儿却大量采购人血,这怎么想都说不通。更何况他们家族是出了名的素食主义者,根本不可能突然改变饮食习惯。
退一步来说,如果单单只是采购人血的话还能够解释,卡伦家可能在为转变贝拉做准备。作为一个初生吸血鬼,贝拉几乎不可能抵挡鲜血的诱惑,那么这时她就可以饮用人血血浆袋来解决喉咙干渴的问题,可问题恰恰就在于卡伦家并没有新的新生儿。
等等,如果卡伦家有新生儿……
希利尔越想越心惊,如果贝拉并没有被转变成吸血鬼新生儿,那么那些人血和婴儿用品是为了什么?
希利尔的眉头快皱成麻花了,他不太愿意再去细想。于是他垂下眼眸一声不吭,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目前还在调查,但我能肯定的是事出反常必有妖。”阿罗并没有正面回答希利尔的话,他的手抚上了希利尔的脸颊,酒红色的深邃眼睛紧紧盯着希利尔。
“希利尔,你还记得我以前教你什么是enemy吗?”
“记得,一切以沃尔图里为敌的都是敌人。”希利尔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他回答得像是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我很开心你能够记得,守护沃尔图里是我们毕生的义务。因为它不仅仅是我们辛苦创建的王国,更是我们的家,守护家人是男子汉义不容辞的责任。”阿罗难得没有将他的笑容挂在脸上,他严肃凛然的神情让希利尔感到了一丝压力,但在希利尔心中更多的是一种荣誉感与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