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淑妃,谢方寒的眸子亮了亮,她母亲暗卫的事,也不知道晏瑜棠清不清楚。
晏瑜棠被刚刚的情绪感染,一反常态的多说了几句,“你知道我昨天为何迁怒你吗?”
谢方寒闻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垂下眸子在脑海里一帧一帧的把昨天发生的事过了一遍。她原本以为晏瑜棠生气是因为过于担心自己,可今天听她单独这一问,想来是内里还有别的缘由。
昨天的事要说多,也没多几个,谢方寒用排除法开始筛选:肯定不是因为那些世家弟子们,孙重就是个来挡枪的也不会是他,大皇子也没有正面对上应该也不是……那么剩下的,也就是有过短暂眼神交流的二皇子和给她送汤的皇后了。
谢方寒想说是二皇子,可直觉告诉她后者才是正确答案,虽然皇后和整件事似乎没有什么关联,但越是如此,谢方寒就越觉得皇后才是晏瑜棠迁怒自己的原因。
“是因为……皇后娘娘么?”谢方寒最终还是打算听信一把自己直觉。
在见到晏瑜棠诧异的神色后,谢方寒知道自己说对了。
晏瑜棠:“你怎么知道的?”
谢方寒也不隐瞒,把自己推断阐述了一遍。
晏瑜棠听罢,顿了顿,呼了一口气才道,“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谢方寒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可能让晏瑜棠这般沉重的,想来也就是皇室秘辛了。
晏瑜棠难得犹豫,面色几度挣扎才开了口,而内容也确实如谢方寒所猜想与皇室有关,可她没料到事情本身却远远地超出她的想象。
晏瑜棠皱着眉开口:“母妃是秀女出身,外祖家的地位在朝中并不高,故而在后宫里也帮不上母妃什么忙,母妃能走到如今四妃之一的高度,是因为……皇后。”
那两个字一出晏瑜棠眉头又皱了几分。
“母妃入宫时,皇后已经做了十几年的皇后,在后宫里说一不二,我幼时还十分喜欢她……”晏瑜棠说到这,脸上还挂上几分嘲笑,“因为父皇要操持国事,我能见他的时候不多,倒是皇后,三天两头就会来看我和母妃,每每来还带着些好吃的好玩的,但是母妃却一直对她十分冷淡。”
“后来我长大了一点,以为母妃是因为皇后的身份,所以恭敬她,直到我十岁那年的中秋……白日里我玩的累了,便在母妃寝殿里睡下,睡梦中却突然听到门外有争执声,那声音很熟悉,是皇后。在我的印象中,从没见过那样的皇后,她那日大概是饮多了酒,说话时带着些歇斯底里。”
“可能是当时吓坏了吧,我躲在屏风后面,听完了皇后的话,她问母妃为什么不从了她,为什么不接受她的心意,问母妃是不是觉得她给的还不够多……”
晏瑜棠说到这紧紧地握着椅子扶手,因为过于气愤指尖也拧的发白,时至今日皇后的那些话都让她作呕,也是因此她没有看到谢方寒刷白的脸色……
晏瑜棠又深呼了一口气,才再度开口,“我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皇后的声音戛然而止,不久后母妃便从前面回来,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母妃哭,不是因为皇后,也不是委屈、害怕,而是后悔。”
“她抱着我一边流泪,一边重复问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和她离开’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母妃还有一个心上人,一个能影响她全部情绪的心上人。”
“那天之后很久我都会做噩梦,我在想在我不知道的那十年甚至更远之前,母妃都在默默地和皇后周旋,无依无靠的和一国之后周旋……我也终于明白了母妃为什么对皇后那么冷淡。我和三皇姐原本的关系还好,但在这件事之后,也算是一刀两断反目成仇。”
事情说到这,便也不再有什么了,晏瑜棠收了声,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谢方寒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好歹压住了心下的情绪。
因为晏瑜棠的话,让她想到了之前很多没有注意的细节,第一次进宫时晏瑜棠和三公主之间奇怪的肢体互动,晏瑜棠在谈及皇后时的欲言又止,甚至是昨天的迁怒……
太监的话明面上虽然是长辈般的劝诫,但是带入到晏瑜棠的身上,不论是假惺惺的做派,还是意有所指的暗示都难免会刺激到她……
谢方寒现在最庆幸的就是刚刚自己还留有一分理智,那些自我坦白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若说原来她还是自信满满,觉得八九不离十,如今却是连一分自信都没有,她甚至都不敢想如果刚刚是她先开了口会怎么样。
她本意是不想瞒着晏瑜棠的,可偏偏……到如今她也是万分矛盾,说了,后果不堪设想,不说,后果也不堪设想。
说了,有生之年若非意外她是不会再见到晏瑜棠了,谢方寒从不怀疑自家殿下的双商,她再怎么冠冕堂皇的包装开口,晏瑜棠也会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
不说,有生之年若非意外她也不会再见到晏瑜棠了,她现在就是在欺骗人感情,欺骗人真心,她没法瞒着晏瑜棠一辈子,等她得知真相的那天,也是她们彻底陌路的那一天。
两条路,都是死路,区别不过就在于一条路长,一条路短罢了。
晏瑜棠说出了心里压着的大石,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反倒是谢方寒,被这一席话说的沉重不已。
谁能想到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的心情就掉了个……
屋外北风呜嚎,宣告着冬日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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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