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东川笑道:“他这几天一直在看书。”
“看书?”
“对啊,这不到了学校就要去集训队吗,小碗儿您还不知道,嘴上不说,特别要面子,生怕自己看书少有什么题目不会算,这几天争分夺秒把唐教授送来的那几本教材反反复复地翻了好几遍。”
贺大师也听乐了,点头道:“子慕这点随我,争强好胜的。”
雷东川给老人倒茶,搭话道:“我觉得也是,爷爷,您到了之后跟学校提提意见,就算是集训,一个月也应该放半天假,到时候咱们去看看他,好歹送点吃的、用的。”
贺大师道:“我提了管用吗?”
雷东川:“当然了,我问过陆伯伯,之前京大考古院也邀请您去做演讲来着,您忙给推了……”他看了老人,小心建议道,“要不您看看时间,有空的话可以去讲半个钟头,凡事都好商量吗。”
贺大师刚想点头,看了雷东川一眼之后,梗着脖子半路转了话:“我的事儿你甭管,操心你自己就行!”
雷东川笑笑,给他杯子里倒了茶。
他也算是在贺大师身边长大的,知道老人嘴硬心软,有这么一句肯定就已经听到心里去了。
吃过饭回到车上,白子慕还在后排睡着。
雷东川轻手轻脚把他抱起来一点,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继续睡,下午阳光有点热,他还伸出遮挡了一下。
白子慕睡了一路,他就光明正大地看了一路。
京城。
路上开个5个多小时的车,到了之后先去找了地方吃饭,白子慕刚睡起来有些没胃口,吃了一碗绿豆汤去暑气才好转了一些。
他喝了一口,道:“这个绿豆汤里放了乌梅,好奇怪,怎么和家里的一样?”
贺大师听了直乐,对他道:“就是家里的,你哥背了一路,里头冰块都化了,你要是早睡起来一点,还能喝上冰镇的哪!”
雷东川给他碗里夹菜,叮嘱他多吃,面上表情一如往常,他做这些事实在是习惯了。
白子慕还是更喜欢吃家里的菜,雷东川带来的绿豆汤喝了不少,贺大师瞧在眼里,心里忍不住开始琢磨雷家小子路上说的话——要是他去京大开几场讲座,倒是也耽误不了多少事。
刚到学校,白子慕还没等进宿舍,就有几个教授找过来,把他接走了。
雷东川提着行李去了宿舍楼,大概是和集训有关,白子慕分到的宿舍环境还不错,四人间相对来说要宽敞一些,有单独的柜子和书桌,床铺在上面,下面是供个人放物品的台面。
白子慕的行李有两个皮箱,雷东川已经收拾过一遍,也没什么不能看的,打开箱子帮他整理好。
贺大师坐在一旁椅子上,在那指挥,但是没说几句就发现雷东川干活比他想的还要利索,也就不怎么管这些,转头去看了一眼宿舍。
他们是第一个来的,宿舍其他人还未到,贺大师看了一眼孙儿的床铺,有些感慨:“怎么这么快,一眨眼你和子慕就长大了,我总觉得子慕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么大一点,满肚子心眼……”
雷东川笑了一声,道:“是。”
贺大师又问他:“东川哪,你几号开学?我到时候也去看看你。”
“贺爷爷我不用……”
“你不用什么,你也就比子慕大个两岁,你们俩呀,一样,都是小孩儿。”老人笑呵呵的,摆摆手道:“就这么定了啊。”
雷东川从小和白子慕都在一块,贺大师教着教着,就变成了两个,也已经习惯了,在老人心里,其实雷东川也没比白子慕差到哪儿去,一样的重视。
雷东川收拾好床铺,弄好了之后凑到贺大师身边道:“贺爷爷,您有个老朋友是不是在考古院啊?也好长时间没见了,要不——”
贺大师瞪他一眼,哼道:“你少算计我!”
话虽这么说着,但还是站起身往外走,老人瞧见雷东川要跟过来,大约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不许他跟,拿拐杖指着宿舍道:“我们几个老朋友叙旧,你跟来干啥,去,把子慕那些书摆上,我谈好了回来接你。”
雷东川咧嘴笑道:“好嘞!”
他在宿舍把白子慕带来的书都摆放好,又顺便打扫了一下宿舍卫生,坐在那等了一会,干脆出去买了一个小台灯回来。雷东川起初按自己习惯放台灯,想了想又降低了一点高度,按白子慕的身高给放好,正在调配台灯高度的时候,就听到宿舍门响,回头就看到了白子慕。
白子慕大约是跑回来的,额头上还带了汗,瞧见他还在立刻就笑了。
雷东川有点意外:“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跟教授说了下,等你们走了我再过去。”白子慕走过来问道:“哥,你在弄什么?”
雷东川道:“给你安了个台灯,晚上看书用。”
白子慕坐在那试了试,但对台灯兴趣不大,很快转过头来,喊了他一声。
雷东川扶着椅子,弯腰也看他,捏他鼻尖:“少撒娇,在家里闹着提前早来的也是你,现在舍不得了?早管着干嘛了。”
白子慕伸手抱住他,埋头蹭了蹭:“哥,我已经开始想家了,也想你……”
雷东川抬手揉了揉小卷毛,哄他:“宿舍不是有电话吗,想我了就打电话,甭管什么时候,你喊一声我就过来找你。”
“可是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这算什么辛苦。”
“一喊就来吗?”
“嗯。”
白子慕躲在他怀里一会,大概也有点不好意思,埋头不肯出来。
雷东川故意逗他道:“我看看,掉金豆豆没有?”等把人从怀里挖出来,看到对方低垂着眼睛,睫毛微微粘湿在一处,又忍不住有点心疼了,抬手给他擦干小声道:“你跟教授申请一下,一周……不,一个月请半天假,我和爷爷他们都想你,见一面,就能撑过去了。”
最后一句说的不是白子慕,更像是说自己。
雷东川觉得,要是一年见不到人,撑不过去的怕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