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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金陵市井人家 第53节(1 / 2)

顺着皇爷打量的方向,王太监也悄悄看了过去, 并在心里不断猜测。

是场中那个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吗?不, 不对。

是那个成熟稳重举止从容的中年人吗?也不是。

那是那个芝兰玉树斯文俊秀的会元吗?

是了,就是这人。

引起昌永帝兴趣的, 正是谢愈。

在昌永帝兴趣缺缺准备准备离开的时候, 却见到谢愈将一直垂着的头抬了起来。

抬起头的谢愈, 脸上并没有如昌永帝猜想般惶急不知所措,反而格外的镇定自若,黝黑的双眼散发着坚定的光芒。

正是这坚定的眼神引起了昌永帝的兴趣。

只见这会元抬起头看了眼时辰, 此时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半时辰, 殿前的高香尚燃在顶端, 还未往下蔓延。

高大的立柱漆着红漆,顶天立地在保和殿中,黄金的游龙绕柱盘旋,张牙舞爪间却像要扑到人的身上。

殿内寂静无声,唯有皇爷在金砖上的脚步声,清脆而带着回响。

而皇爷在殿内走动的脚步声却使气氛更加严肃,有那等承受能力较弱的,在皇爷经过时冷汗涔涔,脸色雪白如新刷的屋墙,那笔的手颤抖着,写下的字也扭曲的不成样子。

而谢愈,在如此凝重紧张的氛围中,慢条斯理地将答卷摊开,这才慢慢将笔尖舔上墨水,待墨水浸润笔尖后,才抬笔写起来。

只见谢愈在草稿上简单地将思路写下后,便直接将答卷摊开,挥墨泼毫毫不犹豫写了起来。

这笔一动起来便没有停下的时候。

只见谢愈脸上的神色愈发认真,随着纸上的字句越多,他的神情越发庄重,字字句句一气呵成,很快,整片策论跃然纸上。

待最后一个字写完,谢愈才长舒口气,将笔挂号,再耐心地等着纸上的墨迹干透。

昌永帝一直在观察着谢愈,谢愈答题的场景自然也入了他眼,心里不由发痒,想知道这年轻的会元到底是胡闹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见谢愈落笔等待墨干,等不及的昌永帝看了眼王太监,王太监心领神会,亲自到了谢愈跟前。

作为昌永帝身边的大太监,王太监的一举一动也很受瞩目,周尚书、冯掌院等人都在心里猜测起来,王太监所为何事。

而那些考生们也不由紧张起来,莫不是自己在不经意间犯了什么忌讳,原本便惨白的脸颊更加惨白,甚至有那等人承受不住心里的猜测,手一抖在本就歪歪扭扭的答卷上画出一道斜线,彻底污了卷子,好在时时间将将过半,换一张答卷重新开始还来得及拯救,但看他那颤颤巍巍的样子,重新答卷难度可能颇大。

但其他人心里想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王太监丝毫不关心,径直奔到谢愈的书案前,弯下腰低声说道:“会元郎可是答完策论?”

“然。”谢愈对着王太监颔首致意,眼中不见谄媚,也不见厌恶,更没有讨好下隐藏的嫌恶,好像面前的太监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人,他仅以常礼待之,这份不卑不亢的气度,却获得了王太监的好感,他看过太多前朝老爷对自己嘴上客气但心里鄙夷的样子,谢愈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不以他的阉人身份为异,以平常心待之的人。

心里熨帖的王太监心念一动,改变直接将答卷取走的想法,反而更加弯下腰,状似欣赏答卷,轻声和他说道:“皇爷要看你的答卷,别担心,这是好事。”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招手叫来几个小宦官,捧着这份答卷小心地上了丹璧。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考生,不约而同地将笔放下,默默平复自己复杂的心情。

这种时候,广场上的考生反而因为看不见殿内的场景而没有受到影响,也不知道被调到前十的那几个北方考生,现在是何心情,若让他们选择,大概更希望在广场上吧,虽然要顶着风吹日晒,但好歹不要经受这些心理的折磨。

但其他的考生怎么想,王太监并不关心。

丹璧之上,早有好几个小宦官捧着熏炉,迅速接过王太监手里的答卷,放到合适的位置将答卷熏烤起来,以免墨迹污了皇爷的贵手。

很快,纸上的墨迹已然干透,这时,谢愈的这份答卷才递到皇爷面前的书案之上。

答卷写了约五折,黑亮方正的馆阁体看着便整洁舒心,只见开头便写到:

“臣闻:

窃闻王道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

看到这个开篇,昌永帝眼前一亮,这有点意思,于是摸着下巴的胡子继续看了下去。

“立纪纲,饬法度....”

越看,昌永帝对这份答卷越是爱不释手,手中的这份答卷开篇即点题,必须有治国办法和治国思想,这才能有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

至于要有什么样的治国办法和治国思想呢?

在后面的行文里,谢愈大胆的提出了更加详实的方法,具体来说便是严格官吏的选拔考核、重视踏实肯干之人、广开言路听取民意、形成读书良好风气、严惩贪污以助民生、厉兵秣马随时备战、明察秋毫公正判罚、明确奖惩赏罚分明。

一条条一件件,务实又可行,简直说到了昌永帝的心坎上。

待看到最后:“一法之置立,曰吾为天守制,而不私议兴革;一钱之出纳,日吾为天守财,而不私为盈缩。一官之设,曰吾为天命有德;一奸之锄,日吾为天讨有罪。盖实心先立,实政继举,雍熙之化不难致矣,何言汉宣哉!臣不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

昌永帝不由地站起身来大声叫好,同时激动地将手大力拍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将犹在答题的几人吓得一哆嗦,更加紧张起来,在场中监考的周尚书等人心中都为这届的考生掬一把同情泪了,这批考生,真真是难上加难。

而那些考生从惊吓中平复后,想到御座上传来的叫好声,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齐刷刷地看向谢愈,视线中有羡慕有打量有嫉妒有不满,顶着各种各样复杂的目光,谢愈垂下眼眸,眼观鼻鼻观心,神色不见悲喜。

计时的高香上积攒的烟灰掉在地面的金砖,近乎无声的跌落声被这寂静的大殿放得格外大,引起考生的注意,才发现离交卷的时辰愈发近了,原本高高的香已经快要烧到尽头,恍惚的注意这才收了回来,专注于自己的试卷。

咚、咚、咚、咚。

大鼓的敲击声响起,周尚书和冯掌院亲自收着殿里的那几份卷子,而广场的答卷,则由守卫收好递上。

此时的昌永帝早已离开。

众考生站立在桌案旁边,等待考卷收完,再次被检查过后,才一个一个地按次序离开皇城。

早前谢愈进来的时候,震慑于皇城的威仪,只匆匆略过,再出来许是放下了心头大事,这朱红的宫墙、金黄的琉璃瓦,好似都别有趣味。

一晃眼,在前朝与后宫的交汇处,有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在后宫的夹道里一闪而过,透过上锁宫道的缝隙看到的这个身影,却让谢愈感到些许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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