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把玩着桌案上放着的一支墨玉制成的湖笔,云沐阳虽说在外人眼中是个分外严苛的君王,可面对陈靖远到底是多了一分自在于其中的。
眼下,云沐阳只堪堪提了柳妙城一句,他便能够明显察觉到,原本还表现如常的陈靖远,此时倒是不由心虚了几分。只是让云沐阳有些惊讶,这一次被调派回京,他陈靖远竟也舍得不带了柳妙城回来。依着他对于陈靖远夫妇的了解,靖远这人又怎么可能受得了,同自家妻子分别的长久时日呢?
“圣上玩笑了,臣……臣这一次倒是真的不曾打算带了妙城回京!”
“哦?难不成……”
本还想多生猜测了陈靖远夫妇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只是云沐阳的这起子猜测言语都还不曾有个出处,现如今便已经被陈靖远接下来的话尽数堵在了口中。
只瞧着陈靖远再次拱手,头更是深埋在臂膀之间,似乎对于自己接下来说得话,有些些许计较。
“圣上,涵州与奥良相距甚远,若是圣上希望给了扶然教训,想来定是会派臣前往北方……所以……”
说到此处,陈靖远便迟疑着不敢再多说了其他,只继续保持着这般动作,不做他想也就是了。
人人都说枉自揣测圣意是最要不得的存在,可对于陈靖远而言,他话已经说到了此处,便也并不在意是否真的因此而得罪云沐阳了去。毕竟,如今能够让云沐阳安心托付的,只怕也没几个人了才是。
一时间,御书房中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陈靖远说过这话之后,云沐阳亦是不曾开口提了其他。君臣二人只一立一坐,云沐阳此时正打量着陈靖远,而陈靖远却不敢再抬起头半分。
良久,云沐阳这才将手中把玩的墨玉湖笔放在桌上,而后便起身径直朝着陈靖远的方向而来。直到他站在了陈靖远身前,而陈靖远亦是能够透过遮挡了视线的臂膀,瞧见了已经近前的那一双粉底弹墨金线所绣的龙腾四海宫靴时,二人这才算是打破了维持许久的沉寂气氛。
“靖远,你既然知晓我的用意,我只希望你能不负所托!”
如此说着,云沐阳更是伸出手来,重重地拍在了陈靖远的肩头。至于其他,云沐阳不便多说了什么,他亦是不想同陈靖远这人生分疏远了太多。
若是陈靖远能够听明白他方才的言语,或许陈靖远便能够知晓,如今请求他带兵征战的并非钦傲第二十一代帝君,而是他陈靖远多年来的兄弟!
感受到云沐阳的情绪波动,陈靖远虽说心中认为,自己不该枉顾规矩,做出什么破坏规矩的行为。只一想到自己同云沐阳多年情义,便也只是点头称是,旁的倒也再与其他可言。
“靖远,这一次,我会同你一同前往!”
直到陈靖远听清楚了云沐阳的这句话,他这才猛地抬起头来,眸中尽是不可思议。虽说扶然这次挑起战事,的确让钦傲颇为头疼,可即便如此,倒也不至于让堂堂钦傲帝君亲自驾临。若是当真如此,岂不是太给了扶然脸面,又显得太过于重视了扶然的这般乱臣之举了吗?
“润之你疯了!”
想也不想,为着云沐阳考虑,陈靖远竟是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如此他倒是也不再顾忌了什么君臣之别,只去从前那般,称呼着云沐阳的别字。
听着陈靖远如此说出的言语,云沐阳倒是并不曾计较了什么,眼下的他反而是笑了笑,这才敛下眸中的欣喜。
“靖远,你我兄弟,即便如今身份迥然,我也不想失去你我之间该有的情分!”
说着,云沐阳便转身以桌案之上拿起一封奏疏,并将其递到了陈靖远跟前。
“江宇森江将军将会与你同行,希望你……保重自身,得胜凯旋!”
听着云沐阳的这般言语,陈靖远自然也不再去多想了自己方才的那起子僭越之举,只伸手接过了云沐阳递给自己的奏疏,仔细瞧着里头的字句。
片刻之后,陈靖远这才自奏疏之中抬起头来,方才的那起子慌乱倒是再不见了踪迹。如今其面上,倒是也表现得坦然,只是这其中竟也是沾染了几分无奈在其中。
“润之,江将军随我同行,只怕……他会是比我还要急着回返吧!”
一想到江宇森如今才得了第二个孙儿,现下里竟是要再披挂上阵,去征讨了扶然的那起子不臣之人,陈靖远的心里头不由替扶然的领兵之人担心几分。谁都不希望自己家中有喜事之事,惹下了这起子晦气之事,想来依着江宇森江将军的那等子脾性,只怕扶然兵马只能够有来无回了!
“无妨,只要能够好生惩治了扶然乱事,朕亦是可以多准江将军回京探望了儿女!”
正事已经说罢,陈靖远眼下倒是越发想要知晓有关于燕王府中某一人的情况。再加上他回返京都之前,便听闻云沐阳的儿子云佑澜曾遭遇奸邪迫害,想来这些事情到底是同寻回那位韩姑娘脱不得干系的。
“润之,她……的事情,你想如何安排?”
想到云佑澜一直在意的事情,又联想到这些时日来,自己听闻的消息,陈靖远眼下亦是想听云沐阳说了这些。毕竟,他同韩姑娘的这起子感情,想来也不是什么千山阻隔便能够断绝的。若真是如此,云沐阳倒也不会等了八年,还要巴巴地亲自去澜州城接了韩姑娘回来,不是吗?
一提到这些,云沐阳到底是心里头有些计较,便只抿唇不语,似乎亦是在思量着该如何处理妻儿之间的事情。
“若是明华公主在,或许……毕竟当初的事情,也是她出手相助……”
陈靖远此时只不过提了一嘴,倒也是让云沐阳不由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这些时日他总是想着该如何开解了妻儿之间的嫌隙,却从不曾想过,自己的妹妹倒是能够帮着劝了一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