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身,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不住地干呕着。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吹着门板都吱呀作响,怕是要有一场大雨了。孟千机低眸看着她,瞳孔瞬间收缩,恍惚的声音从嘴边说了出来,“你这是怀孕了?”
过了半晌,宁雨宣才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味,没有急着回答孟千机的问题,只是说道:“你受了这样重的伤,先回去调养吧,至于怀孕......”她喝了一口热茶,才继续说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景珏想等我的病好了,便将我接到宫里去,等那个时候想要见闻人秋一面,怕是难如登天,所以只能找你想办法了。”
其实如果宁雨宣怀孕的事情没有被发现,或者是没有生病,景珏接她进宫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基于她想要治好闻人秋的腿伤,这一点孟千机早就想好了办法,但是还没有告诉这两人,闻人秋届时也不一定会同意,只得先安稳了她。
他回应道:“这件事我早已做好了一些准备,只需要等待时机,属下听说你昨晚是发热加上体寒之症并发,如今又怀了子嗣,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他握紧了手中的药瓶,眸光变深,“属下的伤没什么打紧,多谢赐药,那属下先回去了。”
孟千机来去如风,尽管受伤了,但乍一眼便消失在了屋子中,只留下那地上残留的一滩血迹斑驳。
这让将将走进来的楚楚吓了个半死,立即煞白着脸色,慌忙扶着宁雨宣道:“小姐,你这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是哪里受了伤,我这就去将宋御医叫过来。”
若不是宁雨宣拉的急,怕很快楚楚就跑得没影了,宁雨宣耐着性子道:“你急什么,这又不是我的血,是刚刚孟千机的血,别总是大惊小怪的,宋御医年纪这么大了,也别老是去劳烦人家。”
楚楚撇了撇嘴,不再说这些,只是桌子上还有一碗她刚才匆忙之间放下的甜汤,端到了宁雨宣面前,“小姐,这是王爷临走前吩咐我的,说要每次在你吃药之后,都要盛上一碗甜汤来给你喝,你赶紧将这些喝完,我去给你准备些热水,你也好早些休息。”
外面天色阴郁,但是还没完全到天黑的状态,这个时候休息,有些早了,宁雨宣端着那碗甜汤,坐了下来,玉质的勺子轻轻在里面搅拌着,可以看到里面放的银耳燕窝之类,但是那股甜丝丝的味道一进入鼻腔中,便腻得难受。
她将碗推开,“不必了,下次也不用准备了,我不喜欢喝这些,你端下去吧,现在也还早,热水等迟些再送过来。”
楚楚皱着眉头,看那碗中的东西,跟以往相比也差不多,那个时候倒是十分爱吃的,怎么现在口味就变了?楚楚一个女儿家,也不知道,怀孕时期的女子,口味十分刁钻。“小姐,你是真的不吃这些吗?我瞧着跟以往没有什么差别啊?”
宁雨宣依旧是摇头,“我现在喝不下,”她冷着脸,起身走到旁边的书案后书架的前面,虽然景珏将她的所有医书全部收走,但是还留下一些其他的书籍,书案旁边便摆了一张贵妃榻,这些书用来打发时间也是不错。
楚楚看着自家小姐又是对自己不理不睬,无奈之下,将这花了许多心思的甜汤端了走。
不知何时,外面已是疾风骤雨,梧桐新叶遭受着今年第一场如此暴虐的风雨,在夜里随风飘零,而长廊檐下挂着的一排的灯笼,也是摇摇坠坠,岌岌可危,怕是只要风更大一些,就要全被吹翻了去。
屋中的书案上放着一盏绛纱灯笼,中间烛火透过薄薄的绛纱,发出浅红色的光芒,宁雨宣躺在贵妃榻上,身上是楚楚非要她披上的毯子,窗外疾雨敲打,如珠落盘,清脆悦耳。书上说了些什么,宁雨宣是半点没有看进去。
她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腹部,那里安安静静的,还没有任何的动静,但是她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肚子里正在孕育的小生命,嘴角不由得渐渐上扬,眉眼俱笑,原本的那抹清冷也消散不见,温润间带着点点暖意。
第二天一大早,大雨下了一夜,还没有收势的意思,依旧如瓢泼一般骇人,孟千机站在檐下,雨幕之中,他的黑鹰还在天空盘旋,右边胳膊的伤口处传来刺骨的疼痛一直刺激着神经,也不知站了多久,最终,他撑着那柄靠在栏边的伞,缓缓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