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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乾坤一(2 / 2)

此言一出,座下阁老皆不吭声。

皇四子温王李靖桥年方十三,在朝中毫无根基,母亲位份又卑微,之前从未被提议立储。但现在他却是皇帝身边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最年长的皇子。

付明启道:“皇上请三思,目前似乎还是退兵最为要紧。”

“朕立太子也是为了退兵,让程公姜及早死心!以免京中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郝晟暗中支持皇六子廉王李靖柏,见其他人没有响应,生怕李平泓一锤定音,道:“太子早定是好事,但似乎以长幼论的话,敦王更为年长,而子以母贵的话,周妃娘娘所生的皇六子廉王更为尊贵!”言下之意,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温王。

“敦王是戴罪之身,没有资格继承大统!”皇帝亲自下场否定敦王的继位资格,为温王铺路,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朕让你来只是让你执笔拟诏,不是跟你商议立谁,立谁是朕的家事,你无需操心。”

郝晟面露惊慌,不敢再言。

付明启暗暗瞧了王中绪一眼,后者连嘴都没张,一点不像平日的作风。散会后,付明启紧追不舍,“王阁老,方才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王中绪淡定道:“皇上既说这是家事,旁人自然是无权置喙的。”

“可是这也未免太草率了,短短半年,储君人选几度易主。朝臣会怎么想?”

“朝臣?现在的朝臣不就只剩潘遂庸一个人吗?还管其他人怎么想?”

付明启心中一惊,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方才开口,“王大人,你说胡话了吧!”

王中绪轻嗤一声,不屑一顾地扭头就走。

付明启赶紧又撵上来,“王大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王中绪反问他,“你是真不知道?”

付明启目光闪烁,“我确实知道一些。”他缩着脖子指了指天上,看到王中绪别有深意的笑容,就知道他也拿到了从城外射进来的纸条。二人心照不宣,并肩而行。

“王大人觉得这纸条上的内容是真?皇太女真的没有死?有人千方百计阻挠她进城?程公姜只是勤王护驾,并非谋反?”

王中绪冷笑道:“我瞧着他们急于立储,就知道这字条上的内容八成是真。”

“他们?你是说……那些奸佞?”

王中绪道:“等着吧,明天早上这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会是这种字条。到时谁是魑魅魍魉还不现出原形?!”

这时有脚步声靠近,二人连忙禁了口,却是那翰林院大学士郝晟。他留在最后草拟诏书,比谁都晚走,如今却又匆匆忙忙撵了上来,一副大祸临头的架势。

“他慌什么?”

“当然是慌着去通风报信了!这郝晟是廉王的表舅爷,廉王也是目前唯一能和温王争一争的皇子,今上连夜把他召来,给温王草拟立储诏书,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付明启“咝”了一声,牙根都凉了。

“不立敦王,是不想耗费太多时间在百官争议上面,温王、廉王随便取一,立谁都能说得通,但既然要立温王,就不能给廉王半丝机会,这也是在打压争议。这一切都表明,他们是真急了!急到必须马上确定太子的人选,不容半分拖延。”

顾冕嘴里呷着一丝笑,“这恰恰说明我们卡住他关节了。”

随后又对着那传信使嘱咐一二,拍拍他的肩:“去吧!”

次日天刚亮,温王李靖桥就大哭着入禁中,向今上自诉冤情,“儿臣从未阻挠皇姐进城,请父皇明鉴!”原来昨夜寅时刚过,有一伙自称“义士”的匪徒,在温王府外大喊大叫,并用木头撞击温王府大门,声称要“诛奸佞,清君侧”。温王吓坏了,一直到天亮才敢出门。派人去步军衙门报案,听见满街老百姓都在议论说温王即将被立为太子,他就是阻挠皇太女进城的奸佞。温王虽说有过短暂的继位念头,但不意味着他会为了皇位豁出命去。西南军已经杀到城下了,摆明了谁当太子谁就是阻挠皇太女进城的元凶,今日是撞府门,明日不知还会有什么,他小小年纪能有几分胆量,吓得不敢上朝。幕僚们甚至怀疑是廉王府使得手段,这个时候推他出来当冤大头。于是赶紧集合起来让他去推辞太子位。

李平泓听完他的叙述,怒其不争,一脚将其蹬翻在地。下令让刑部彻查这伙匪徒来历。然而刑部和大理寺联合追查了一整天都毫无消息。反而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郝晟草拟的立储诏书下达礼部后,竟无人敢宣读,礼部超过一半的人称病在家,原因无他,皇太女真的在城外现身了,并且绕城骑马走了一圈。并非外界传闻中的被程公姜挟持。这个时候再和新太子扯上关系,不是摆明了要跟城中的奸佞同流合污吗?

京城中越来越流传一个说法:据说皇太女身陷北疆也是遭小人构陷,幸而上天保佑,皇太女大难不死,本想立即回京面见今上,谁知又被奸佞阻挠。他们明着不敢跟皇太女抗衡,就暗地里玩阴的,派出神武军表面上想剿灭北疆军,实际上是想趁此机会杀掉皇太后。幸而程公姜深明大义,及时勒马回头,没有受小人的唆使。改为护驾勤王。诛除奸佞,以清君侧。城中百姓凡事不欲与奸佞同流合污者,可在门楣正中挂一只灯笼,勤王兵三天后进城看到灯笼会对该户人家秋毫无犯。不挂者视同奸佞,人人得而诛之。

一时之间,京城家家户户门楣上尽悬灯笼,夜晚从城楼上望去,一盏盏亮者萤烛之光的灯笼连成一条条飞舞长龙。比中秋月圆的花灯会还要壮观。

“殿下这招悬灯计,实在是高明!不仅安定了城中人心,也让那当权者看一看,这世道人心究竟在何处!”顾冕笑道。

李平泓在宫城上看到了这样的景象,气得几欲昏厥,大骂道:“朱谏之在哪儿,马上通令全城,敢悬挂灯笼者,都以谋大逆,就地斩首!”

这时连朱谏之都知道,民心已经不在他们这边,如果真像李平泓所言,把所有悬挂灯笼的人家全都处死,那么不用等到三天后西南军攻进来,城中百姓就先要暴动了。

他当然也知道李平泓说得是气话,如果不让他把气发出来,后果更不堪设想。于是在收到命令后,立即应诺,但是却并不执行。

李平泓回宫后,感到头一阵阵发昏,在完全昏厥前,他猛地扶住蔡崖胳膊,“快去,叫姜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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