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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乾坤一(1 / 2)

李靖梣沉默半晌, “先生之言,孤已经考虑了很久。只是一旦举事,咱们便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她的话像未尽一般, 被窗外的冷风扑棱棱带走了。她清楚地知道‘子弄父兵’会是什么下场。朝廷手中还有六十万大军,李平泓敢无视西南军的威胁舍弃诚王,靠得也是这张底牌。一旦打出去, 想要维持表面上的父慈子孝都断无可能。

顾冕:“那便一步到位,把该做的都给他做到底!”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图来,干净利落地在桌上铺开, 指着那条横贯东西的长河道:

“殿下现在只需要做两件事,第一,把朝廷的六十万大军困死在浊河北岸。第二, 率兵回京, 吃掉京城内以神武军为首的七万守军。那么改天换日指日可待。”

“而这两件事, 看起来施行困难, 只要部署得当,实际上并不难。首先,我们的人已经把现有的浊河浮桥全部烧毁,这六十万大军短时间内想过河绝非易事。其次, 只要殿下顺利南下, 一鼓作气拿下建康, 掌控朝廷, 那就等于掌控了天下兵马。他们再想翻天就难了!再说, 他们凭什么翻天呢?殿下只不过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 合情合理合法!谁都没有资格阻挠!

至于京城的七万守军, 殿下也无须过于担心, 神武军虽然直接听命于今上, 无鹰符和敕旨无法调动。但是臣也有好消息要告诉殿下,我来之前暗地里去调查过神武军的主力炮兵营和弓兵营,这两营因为与北疆军的一番苦战,□□炮弹等武器装备皆缺损严重,而这些守城利器偏偏是短时期内造不出来的。如今的神武军已非铜墙铁壁一块,涂远山替咱们撬动了这颗钉子,殿下只需要拔下来即可。这是上天赐给殿下的绝好时机!下一次再出现这样的机会,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

李靖梣瞥了他一眼,“原来先生真是有备而来的。”

顾冕但笑不语。李靖梣望着地图若有所思。

凉月和如眉对视了一眼,相互鼓励似的点了点头。

如眉道:“殿下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顾先生说得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要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在,就断不许旁人欺辱到殿下头上!他们根本不配占那尊位!”

凉月也是同样的表态。

自先太子遇害后,二老便一直想查出幕后真凶,当得知真相后,心都凉了,不敢相信一向温厚善良的皇帝,会对亲生儿女会下此毒手。直到李靖梣向他们揭露了一个让人震惊的事实,记忆中诸多不合常理之处就像被一根线串联了起来,越想便越是心惊。先皇后和先太子驾薨那么多年,他们竟从未把二人的死和龙椅上的人联系起来过。一个人就算再怎么性情大变,也不可能在一些原则问题上大逆常理,除非他根本就不是从前那人!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而他们竟然把皇太女一个人孤零零地放在那豺狼眼皮子底下那么多年!受尽了这厮的辱灭和践踏!只要一想到先帝先后视若掌珠恨不得昭告天下祖宗显灵得来的至宝,被这畜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欲除之而后快!二老便心惊胆战,恨不得生啖其肉!

若是为了活命鸠占鹊巢十几年也算他的造化,但他不该心存妄念,用他的卑劣手段谋害玉瑞的嫡系正支。这种丧心病狂的做法,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靖梣看着她气到涨红的脸,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

注意力又回到地图上,“先生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孤还担心,一旦举兵,姑姑那里恐怕会生嫌隙!”

顾冕似乎早有预料,道:“这是难以避免的。殿下也无须刻意去规避。长公主为什么是长公主,殿下为什么是殿下,不是因为这些表里尊里的亲疏关系,是因为长公主和殿下一样,都是一心一意为朝廷,为大局着想的人。

如今天下大势,日趋明朗。经此一役,玉瑞遍体疮疾,百废待兴。而今上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近年来身体又不大好,早已是强弩之末,心有余而力不足。朝中亟需一位年富力强的储君,出来重整山河,稳定人心。诚王、温王抑或是敦王,谁都没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只有殿下,是最合适的人选!长公主岂会不知?连和东宫素有嫌隙的文嵩侯都知道,一旦战事结束能够挑起玉瑞这个担子的人非殿下莫属,所以在殿下要赴北疆谈判时一反常态拼力劝阻。长公主只会更加珍惜这皇家还有一个能够收拾烂摊子的皇太女,谁阻挠殿下回京,谁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至于那冯化吉,如果他够聪明,也不会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他如果不聪明,咱们也有办法让他聪明!”

李靖梣又看了眼顾冕,终于下定了决心:“听先生一席话,孤茅塞顿开。不会再有犹豫!接下来便仰仗先生,为实现咱们的理想治世谋划全局了!”

顾冕触到她饱含深意的眼睛,心中激荡,起身再拜道:“只要殿下下定决心,臣必效犬马之劳。”

玉瑞皇宫。

子时刚过,现任京城步兵统领高谏之和兵部尚书龚怀恩一起入宫见驾,“皇上,程公姜领西南军已将建康城重重包围!声称有奸佞阻止皇太女还朝,特地护驾回京,请求面圣!”

“砰!”得一声,御前总管蔡崖听到一声穿透耳膜的拍案声,从尧华殿里传出来,吓得打一哆嗦。

丑时初刻,内阁元老便齐齐现身御书房门口,等候今上召见。

礼部尚书潘遂庸第一个跨进门来,一向老成持重的步态不知第几次被风吹得寸步难行。今夜的风实在有些邪门,仿佛没有方向,只是照人脸上呼,好像被谁怂恿起来要拆人的骨头似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御书房门口,蔡崖帮忙接过灯笼,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三朝元老便表情凝重进了书房。今上特旨先召见他一人,其他几位阁老便仍在廊下站着。蔡崖瞧那年纪最长的翰林院院首郝晟脖子都快冻僵了,忙让人拿了几个手炉,分发下去先自暖着。

手炉平白多出来一个,他注意到户部尚书王中绪没有来,料到八成还在病榻之中。

众人心中都很没有底,谁能料到这涂远山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个程公姜,连口气都不让人喘的。

“吏部现在已经乱了套了,”付明启怀抱手炉缩颈道:“所有政令发不出去,所有人都在衙门里干巴巴守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何止是吏部乱套了,礼部、兵部、大理寺、都察院全乱套了。我来前和那兵部尚书龚大人打了个照面,问他怎么二十万大军溜到你眼皮子底下才想起来通报呢?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不是他们不通报,是沿路哨驿全部被人悄无声息地拔掉了。程公姜这手段真是比涂远山还要厉害!人家就是奔着掐你命脉来的!”

郝晟打一激灵道:“那户部呢?这一围城,外面的粮食又进不来了,户部的存粮还够吃吗?”

那大理寺卿岳海隅道:“郝大人,您还有功夫关心粮食够不够吃?就算够吃,就凭现在京城这点防备力量,也不够程公姜攻个两三回的。”

两盏茶功夫后,户部尚书王中绪忽然姗姗来迟。那时手炉已经凉了,但瞧他红光满面,精神矍铄,似乎也用不上。

蔡崖照例帮他提着灯笼:“王尚书,皇上刚传召所有内阁元老御书房觐见,现下大人们都已经进去了,您来得正是时候。”

王中绪把灯笼交给他,拱了拱手,言简意赅道:“多谢,有劳。”

蔡崖照例通报,待王中绪阔步进去,从后面紧紧关上了门。

“朕决定立温王靖桥为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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