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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光生长(2 / 2)

岑杙爱惨了她吃微醋的样子,尤其是在这样明媚灿烂的晌午,懒起梳妆的美人口是心非地提起她的“旧情敌”,明知不存在任何威胁,却还要挤兑一二,无非是想要情人独一无二的珍重。这种情趣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能懂。

揽着腰去挠她的蝴蝶谷,引得对方一壁躲闪一壁笑闹。抽手回来捶她,“别闹,你再乱动,我就咬了!”作势要咬她的脸。岑杙不闹了,下巴戳在她的锁骨前,笑道:“那我今后也只对你一个人嘴甜,好不好?!”

李靖梣“哼”了一声,把她脑袋托起来重新掰好,继续梳头。午后的阳光从窗子外斜照进来,将她们交缠的影子投向脚底,岑杙眼瞅着光束中那一个个上下浮动的小颗粒,头发被翻过来调过去一根一根地笼到头顶缠好,突然感觉这画面好熟悉,有点似曾相识。

打完最后一个结,李靖梣降下|身来,捧着她的脸,左右端详着,语气却比方才温柔了许多,“岑杙,你要一直这样,迎着阳光向上走,和我一起,走到别人再也无法伤害你的位置,把你的善良、才华、光明带到更有价值的地方去。不管路上遇到多少艰难险阻,你都要和我一起去闯,不准退缩,不准逃避,也不准丢下我一个人。你明白吗?”

岑杙眨巴眨巴眼睛,仰头看她,“我明白。但你这样……好像我娘!”

李靖梣“嗯?”了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忽然明白了什么。噗嗤一笑,越过她的肩膀,好珍惜地亲她道:“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孩子,大概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了!”

船飞雁果然是有心事的,当岑杙察觉到她的拘束,让人上了坛百年陈酒。这姐姐一碗一碗喝下肚,很快就兜不住了。拉着岑杙就开始流眼泪。中间,李靖梣安慰了她几句,她又像找到了新的橄榄枝,对着她大口大口倒苦水,数度痛斥女人的不易和男人的不是东西。

岑杙听着很不是滋味,依稀分辨,她这次和江逸亭闹矛盾,好像是和雅芳阁里的常姑娘有关。这不正是娄满冠口中那位会弹琴的半个头牌花魁吗?岑杙想起第一次见她时,江逸亭恰恰也在现场,两人关系看起来绝非一般,莫非他们之间真有什么暧昧不成?

“师姐,你告诉我,江师兄昨晚当真留宿在雅芳阁了?”

船飞雁点了点头。岑杙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我找他算账去!”

李靖梣刚想说什么。

“你别去!岑杙!”船飞雁便拉住她,捂着脸道:“我不想,不想把事情闹得很难看。如果只有像泼妇一样闹,才能留住自己的丈夫,我宁愿不要这段婚姻了!”

“师姐……”岑杙满满的心疼。

她虽然醉了却没有醉到不省人事,“我和逸亭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单单是一个花魁造成的。先不说他家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单说我们之间,已经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

在虎山县的那几年,我以为他是受仕途影响,才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我以为回到京中会好些。事实是我想错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江逸亭了。我也不再是以前的船飞雁。只有你,还是那个从前的岑杙。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岑杙把醉倒的人扶到客房,还是决定要往江府走一遭。李靖梣显然对江逸亭也有一定的了解,嘱咐她:“莫要去兴师问罪,把事情问清楚了,当中兴许有什么误会。”

岑杙乘车到了江府门口,刚要下车,却看到江逸亭正在阶下与人拜别,目送那青袍人骑马远去。

“那不是诚王府的长史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岑杙觉得不对,等到了江逸亭书房,见他正对着窗外的天光观赏一幅展开的画卷,面露欣愉之色。看见岑杙,笑着招她过来,一同欣赏,“快来看这幅《秋山嘉木图》,高山渺远,嘉树清淡,秋意渐浓却不见萧条,反而有一股高人雅士的清幽,真是绝笔!”

岑杙听不出他有任何异样,扫了一眼,点头道:“不错,确实是好画。不过我听说,这幅《秋山嘉木图》是今上月前赏赐给诚王的,怎么如今到了师兄手里?”

江逸亭脸上有了点尴尬,匆匆把画轴卷了起来,“诚王好学,前些日子,想借老师的《船山留别》真迹一阅,我不敢损毁,就替他手抄了一份,送了过去,他便以此画答谢。”

说完也没再过多解释,“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儿,就是师姐最近想在我那儿住两天,让我过来捎点东西。”

江逸亭手顿了顿,也没多说什么,叫来丫鬟,让她把船飞雁的日常衣物收拾了一些,交给岑杙带走,此外再无别的交代。

“师兄,就没有什么话托我带给师姐吗?”

江逸亭答得很勉强,“最近天有些冷,你提醒她出门多加件衣裳。”

“那师兄打算什么时候把师姐接回来?”

他迟疑了一会儿,“她愿意回便回,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

岑杙万万想不到,江逸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她还是低估了两人之间矛盾的严重性。

“师兄,据我所知,那位常姑娘,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雅芳阁在勾栏界是有不小势力的,不会无缘无故收留一个卖艺不卖身之人,你……”

岑杙尽量用平缓的语气提醒他,孰料江逸亭像被揭了逆鳞,竟恼羞成怒:“我家的事,贤弟还是尽量少插手。”不过,他到底不是一个善于动怒的人,说到一半又强自忍了下来。只是脸还阴郁着。

岑杙诧异,记忆中江逸亭不是这样的,起码不会听不得一句劝。

她想了想,“行,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小厦呢?我顺便把她也捎上。”

“小厦随我母亲去栖霞寺进香了,明日方归,我回头会把她送过去。”

“那也行,我先走了。”岑杙不再坚持,转身就走。至门口她又停了下来,回头道:“我听说最近诚王要在京城兴办文学馆,招徕四方贤士修书立说,已在朝中笼络了不少文士。师兄虽是东宫高官,恕我直言,皇太女绝非等闲之辈,断不会容忍有背主之事发生。前车之鉴犹在不远,师兄万不可重蹈覆辙。”

江逸亭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松动,“我知道。其实,我也觉得诚王的回礼有些重了,正欲寻机退还。除此之外,我和他并无任何私交。”

在岑杙看来,他这份解释倒像是被戳穿后局促不安的掩饰。

“师兄,你可别怪我多嘴,朝中之事,容不得丝毫差池,一步行差踏错,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不希望你有事。”

江逸亭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朝中只有你还肯跟我说这些。也只有你,从不介入任何党争,我也敢跟你说一些心里话。岑杙,也许你是对的,从当初你选择退出那届科举,你就已经看得比我长远。我有时候觉得,你天生就是适合当官的。可惜我江家做了三代的官,竟没有把官场弄明白。如今是一步错,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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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疫情快点结束!

注:“我与濂溪同住江湄,爱出水芙蓉清绝姿。”出自南宋·洪咨夔的《沁园春·用周潜夫韵》,原句为:“濂溪家住江湄。爱出水芙蓉清绝姿。”濂溪指的是周敦颐,世称濂溪先生。著有《爱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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