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球罩天,横跨东山教区至槐村,以现代人眼光来看,其面积堪比一个县,让战场眾将皆望而生畏。
其一旦往下压,定必将直径数百数千里之内的物质一瞬摧毁,随即引发足以淹没中原的大洪水。
直符高举臂弯,以太阴星君的月相之力,从四海匯聚洪涛,集结成一个连啟明也自问无法弄出的水牢。
『他奶奶的!大哥有鮫人族的血统,操水之力自然更强,怕是连爹和电母也无法克制了。』项籍刚才见大哥打算出招,本想趁其不备而杀之,却又被对方轻松以几道小浪壁抵住,再而被经闪焰所沸,足以溶解泥石的蒸汽所灼伤击败。
他骑着乌騅赶至山下,跟穷奇门眾人下令道:『我们人太多了,一起逃的话是绝对逃不掉的!现在要做的,就是靠我们金刚不坏之躯,把水球撑住,直至所有士卒安全逃离为止!』
啟明一听,只道:『让老仙也尽点儿绵力!』说罢只高举双臂,于半空形成千万道水牢,凝聚一起,面积勉强足够覆盖战场范围。
『有这块『毯子』,加上你们的力气,希望可以让更多的人来得及逃生!』啟明朗声号令。
部分穷奇门弟子居然怕得快要尿裤子似的,惊慌失措的问:『就...就算撑得住让其他人逃生了,那我们怎么办?!』
他们的疑问,只换来项籍的一声怒吼:『我们不撑,所有人一起死!我们撑得住,逃得一个得一个!』他身上潜地符咒的法力已经耗尽,自然有更大的决心拼死救难。
除他以外,虞茴和姜石等玄圣门弟子,也是抱着捨身救难的心思。
虞茴带同老兵队策马奔腾时,姜石也施展着轻步,同时派了赤乌载着阿紫赶上。
『大块头他们不可以死的!我们现在就来救你。』她留在阵中最后头,为防天一道信徒的偷袭,但同时也安慰自己:『大块头的哥哥已经吩咐他们跑了,咋会有人偷袭我们?嫑怕!』陷入沉思的她听不见阿紫对自己喊出的一声警告。
『臭婊子别跑!』伴随着刃光的怒吼让虞茴和阿钟也为之一怔,来不及抵挡大虎瞄准二人腰间的一砍。
电光火石之间,姜石不顾一切的念起半段九黎吟,但求增强己身功力,却不损害神智。
他顿时化作怒涛杀至大虎跟前,徒手把大镰刃接住,正想发力弄断时,对付居然又是以其掌心作媒介,使出隔山打虎的威劲,把他和虞、钟二人打得人仰马翻。
接着姜石以没受伤的左掌撑起,站稳脚跟,再试图以九黎吟加持下,威力比血煞咒再增几倍的桃木剑削至对方下顎。
『你疯了?!刚才不仅你,我们每个都都筋疲力尽咯,你还要搞个啥子九黎吟出来?』虞茴心里既担心着姜石的身子状况,也怕姜石在这人马聚集的场合下使用了九黎吟,只会殃及无辜。
姜石的剑锋刚至,大虎的镰刃早已回防,把其架住以后,再出手扯着对方的衣领。
『这傢伙的偷袭,简直是我们仨的剋星!』虞茴本想拔刀相助,无奈内伤颇为严重,不住的咳着淤血。
姜石则被对方狠狠的摔至地面,再被刃锋砍进胸膛,若非他现在有战神蚩尤的魔力加持,早已毙命。
『这傢伙还能打?挺不错的!不过,老子也该省馅儿力气,另觅良机再袭。』大虎环顾四周,只见杂木丛生,让自己有了大量藏身、出招的媒介,遂咧出一嘴白森森的利牙,抬起大镰的打算匿藏,却忽听教主威仪慑人的嗓子从脑海中响起:『刚才本尊让你跑,三弟和五弟他们都走了,你为何还要死缠烂打?!命儿丢了,任本尊法力如何高强,也救不了你!』
『但...徒儿想趁此良机,亲手杀得死他们几个。』大虎跪地,双手合十的求问着。
但直符只回应:『你快马加鞭的话,那还会有几个时辰的光阴。不然的话,本尊赔不了个儿子给你的老父。』让大虎想起从小以来跟自己浪跡天涯,更常因四处行乞,被途人殴打、被官兵驱赶的父亲。
他决定加入天一道,除了因为自己一身邪慾,还为了给父亲颐养天年。
其父亲现在所有的一所大房子,还有百亩农田、敌国家產,皆是直符所赐予。
『教主的话,我不可不遵!』为此,他甘愿放弃能肆杀二人的机会,唤来战马逃离。
花了约两刻鐘,虞茴一行人等才赶至东山,只见着直符坐在小峰上闭目打坐,浑劲全身以凝聚水球。一旦有人打算袭来,其立即以焦灼的蒸汽从地面冒升,把敌人统统烤熟。
而山下的一眾信徒们,自知不是教中骨干,硬要跟随三爷、大虎、韩信等人逃难的话只会成为负累,遂每个也拼死不屈的继续作战,作好了为教主牺牲的觉悟。
以虞茴所见,一名穷奇门弟子不知死活,居然打算以刚从信徒身上抢回来的酒壶偷袭。
『还我兄弟命来!』他打算让直符感受一下兄弟被灼杀时的痛苦,却率先被蒸成焦尸。
『他狗日杀害我军无数!这样下去的话,就算大块头花了好多心血也是没得用的。』虞茴自觉臂力仍能支撑下去,而本就不擅硬功的姜石又刚使完九黎吟,浑身累透,所以她决意:『小子,师姐不会武功,你快点儿带她走。还有,指挥那些不是穷奇门弟子的士卒,带他们尽量远离水球的中心,否则个个必死无疑。这儿我和大块头会撑住的。』
姜石一听,自然心生不忿,只想再度使出九黎吟,协助二人支撑快将降下的水球。
但一方面又听到骑着赤乌的阿紫不住的尖叫:『救命!这鸟儿不听我的!』
『切!搞啥名堂了?』姜石开始焦急,同时见小峰上的直符睁开了双眼,徐徐站起身子,原本对苍天张开的手掌也逐渐握紧。
至于虞茴、项籍和仍存活的穷奇门眾弟子们,则个个蓄气于丹田,浑劲鼓起臂肌,一方面继续击杀天一道信徒,一方面准备好以在场数百近千副金刚之躯支撑直符的水球。
剎那间,眾人的决心让姜石也颇受感动,只觉得如果自己不再携同彷彿难民般狼狈的阿紫逃离,就真的辜负了他们的白白牺牲。
遂大呼一声,振奋自我,再吹口哨的让赤乌马上降近地面。
他骑上鸟背,同时安慰不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仍在惊叫的阿紫:『臭婆娘!看着我、没事体了!』他搭着阿紫双肩,让她首次感觉到受男人呵护,所带来的愉悦、安稳。
『嗯!我不怕。』阿紫展露出与年龄不符,却与绝色美貌相映衬的媚笑,心里只想:『明明是喜欢我的,就因着面子而硬是不落教!』
『...不怕、就好了。来!快走。』姜石别过涨得通红的脸,对在场的非穷奇门弟子下令:『马上跟着我往南方跑!远离水球中央,否则性命堪虞。』简单一句,已经让一眾希望保住性命归家见妻儿双亲的兵卒,不再迷惘的往生机处狂逃。
『逃的时候为免人踩人,每个人都切记要跟着我的步伐、呼吸节奏来跑。』姜石只拍拍赤乌,让牠发出夸张得让全场听得见的啼鸣。
远方的直符听到,只觉得其啼鸣彷彿对自己的嗤笑,一时气愤,只想立即让水球降至地面,淹没场上眾生,遂一下弹指。而作为施术者的祂,立即飞升至苍穹之顶,自然可以倖免于难。
水球随即急降,让项籍心知不妙,只朗声下令:『马上把水球托着!』同时对姜石有条不紊,一刻鐘也不用就能把兵卒一口不漏带离现场的指挥暗地嘉许。
『嗯?!可恶!』直符发觉自己所创造出来的水球虽然面积甚大,但生成时主要都是往东、西、北三个方位扩散,南方成为了让敌军逃亡的缺口。
为此,祂无法再等,加强法力的把水球往下压,使得项籍和虞茴等人也开始支撑不住,但仍单膝跪地、血汗满面的坚持不懈,继续撑起未曾坠地爆破的大水球。
赵天恒见状,只想这场合根本不需要什么灵巧身法,立即运功催吐,把浊酒吐光了以后,浑身粘稠的内劲再度运行,使得力气暴增百倍。
『师父!要再快一点儿,否则供水氾滥起来,你们逃离了也是没得用。』虞茴默默对上苍祈求。
赤乌往南逆风飞翔,姜石却发觉水球降下以后,居然仍持续胀大,逐渐覆盖半边天,为免弄破球壁引发洪水,他马上让赤乌低飞至离地仅廿米水平。
『太好咯!穷奇门的人都把战马让给了我们,士卒们都有坐骑,不用怕跑不动咯。』战场眼光仍未够宏观成熟的阿紫自以为安全。
谁知道连身经百战的姜石也信以为真,只道:『虽然儂和我都绝对安全了,但都不知道虞茴他们现在啥情况了。』
阿紫一听,只摀嘴笑道:『那娃儿,你爱逑不起的,还要遐想好久呢?』说到这,她忽然搂着姜石的腰间,身子倚近他,下巴搭上其肩膀,以挑逗的口吻道:『她一定没得事。但是我们跑远咯,她短期内也不可能会合到我们。那么这段日子里,起码今晚...』她往姜石的耳边吹口气的道:『让姐来陪你!』
『滚远点!老子没这个心情跟儂耍!』姜石别过脸轻擦眼眶,因而没察觉到身后的阿紫也正做着同样的动作。刚才她一番不甚正经的言论,若非有姜石在旁替她带来满脑子的遐想,也是无法说得出,只能为姐妹的安危忧心如焚。
『老娘不过想你嫑楞个担心,为啥子你就不领情呢?』
这时,原本骑在马上的夏嬋忽然跳上鸟背,为阿紫递上布巾以擦泪。
但正因如此,三人皆忽略了霍地震裂的地表,里头鑽出了伸展着蛛爪的饕餮,乱挥一通的把五六十名老兵抓杀。
赤乌的腹部也被抓穿,鸟身碎裂,使得三人从天而降,幸好姜石与夏嬋轻功卓绝,一同护着阿紫落地。
她一落地,随即以天蚕丝探出未死的士卒,再以此替他们疗伤。
但随即见饕餮张开巨嘴的噬着尸山,接着被吃的将会是自己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