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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2 / 2)

凉风又来,二人衣袍被吹起,鼓鼓作响。梁昭歌站在阳光下,高挑的身形挡出一片阴影,墨发翻飞,刮过祝久辞的脸颊。

完了,别说等熬制糖浆腻走梁昭歌了,他现在怕是被列为头号暗杀对象了。

祝久辞垂下眼眸,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理由,口音、身形、道听途说云云。视野中,梁昭歌纤弱的腰肢被软绸紧束,似乎再用些力气就要捏断了。青色长袍流水一样垂下去,挡住脚面。

黑色足靴探出来,梁昭歌往前迈了一步。祝久辞慌忙抬起头,二人距离很近。

昭歌

梁昭歌一歪头笑着道:吓到小公爷了?

阴鸷,仿佛不曾有过。

第9章 上巳

游廊下,梁昭歌低头看着祝久辞,他微微侧过身子,阳光就从身后打下来,投在祝久辞脸上,祝久辞被阳光刺得眼睛一闭,梁昭歌叹口气,又往旁边挪一步,将阳光挡住。

祝久辞仰着头,悄悄往后挪一小步,拉开二人的距离。

吓到?祝久辞含糊过去,昭歌断会开玩笑。我们昭歌这么温柔大方,善良聪慧,哪里和吓人两个字勾上关系。祝久辞说完这句甜得腻嗓子的话,自己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果然糖衣炮弹损人不利己。

小公爷油嘴滑舌。梁昭歌一旋身子抛下祝久辞走了。

硕鼠一事之后,祝久辞又恢复了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天未亮时赶在老国公醒来之前从国公府出来,在闹市口摆上写字摊儿,中午和晚上各去红坊找梁昭歌吃顿便饭,顺便说几句甜言蜜语。

祝久辞生意好得很,一是因为他的字写的确实不错,二是因为小公爷名号确实太大,凡是和小公爷挂点边儿的人,都得前来重金求一张字回去。

冲着小公爷的字来的人,大多数是平民百姓,而冲着小公爷名号来的人,大多是敬重畏惧小公爷权威的恶霸二混子。

因此祝久辞的写字摊前常常聚着两群人:一群人拿着几文钱的一张字,昂首挺胸,喜笑颜开;另一群人点头哈腰大气不敢喘,一边抹着额上的汗,一边颤颤巍巍拿出好几锭黄金。

后者的数量很是庞大,祝久辞的小金库也在源源不断充足。他曾站在一个很理性的角度分析,若是单看这些捧着金子来的恶霸混混小纨绔们,祝久辞在这里摆摊的行为,简直就是一个变相的固定摊位收保护费现场。

祝久辞叹口气,他着实将小公爷京城小霸王的纨绔形象演绎得深入人心。

瞧一瞧看一看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写的不好不要钱!

萧岑叼着狗尾巴草转过街角,瞧见祝久辞,惊地一口吐掉狗尾巴草奔上前:我去,你还真写呀?我还以为你闹着玩的。

边儿去,别妨碍老子挣钱养家。祝久辞手上转着干毛笔,二郎腿一翘身子靠在墙根上。

了不得呀,你这精神值得学习,得让咱爹联合上书呈禀圣上,指名道姓地夸下来,就说小公爷为全京城的百姓做出了表率。

祝久辞受不住萧岑这二痞子模样,丢给他一块墨锭,磨墨!

萧岑甩着衣袖晃过来,掐着墨锭心不在焉地磨。

安静了没一会儿就抬臂戳戳祝久辞,诶诶,三月十五上巳节参不参加?

不去。

梁昭歌的初礼日子应是快要到了,祝久辞得赶在那日之前把钱都凑齐了。

别呀,这京城没有小公爷的节日,那还叫节日吗!

不去。

啧,倔驴啊。萧岑扔了墨锭,左臂压在祝久辞肩上,右手在他面前晃,你看啊,上巳节人那么多,你往那儿一摆摊儿,那金子不是源源来。

祝久辞不为所动,喜庆节日现场大家都吃喝玩乐,谁闲的没事跑到他这清冷小铺子前写字。

上巳节在晚上,你白日里写字挣钱,晚上去消遣消遣,又不耽误。

祝久辞笑着摇头。

嘿!小公爷您这倔脾气二十年就没变过。

萧岑不得已把杀手锏搬出来,夏老爷子给墨胖儿的钱又涨了,他现在花不完,你要是不去就不是兄弟!

得得得,去!祝久辞动动肩膀,把萧岑赶开。

唉,这就对了。萧岑瞥一眼他这个破破烂烂的小铺子,一脸同情,你干脆给墨胖子写几张得了呗,一张一锭金子,反正你缺钱,他多钱。

那哪能行,怎么能赚朋友的钱。祝久辞起身收拾他的小铺子,将桌子椅子摞到一块儿,笔墨纸砚装到小背箱里。

切,瞎讲究。

萧岑看着祝久辞细白的手抓着这些粗糙的木凳,木桌,微风吹过时,墨发拂过冻得发红的鼻尖,他忍不住问道:你这起早贪黑一文一文地挣图什么呀?好好的小公爷不当,跑这儿来受苦。说,挣那么多钱要干嘛?

干票大的。祝久辞语不惊人死不休。

萧岑吓得一愣,我去,刚才还说你瞎讲究,你这是要无视京城规矩啊。你要干嘛?杀人放火强抢民女?

不至于不至于。

萧岑一脸不信,抓着摞起的凳子腿盯着祝久辞的眼睛:你确定?你那小侍从阿念可在街口鬼鬼祟祟转悠呢。

祝久辞远远望一眼,他望风呢。不然我爹来了,来不及跑。

萧岑把桌椅板凳搬开,站到祝久辞面前,他比祝久辞高许多,是他们这小团体中最高的一个,凭咱俩一起裹尿布的交情,京城第一恶霸纨绔之首祝久辞绝对没安好心。你得跟我发誓啊,绝不犯法,不然我告诉你爹去。

你话怎么这么多?祝久辞推开面前的人,卷了旗子塞进背箱里,是不是最近和开光嘴混的太多了。

没有。萧岑颓丧着一张脸,快被我爹练废了,我这些天几乎十二个时辰泡在校场里。曲惊鸿那个木头一句话都不说,我要是再不叨叨两句,得闷死。

祝久辞敷衍两句以示同情。提起小背箱,祝久辞意识到,萧岑倒是提醒了他,赎梁昭歌这么一件大事,得提前和家人打打预防针。不然冷不丁抱个人回家,二老不得吓出心脏病来。

沂水河畔,满月疏星。

百姓们沐浴焚香,穿上春日踏青长袍,手捧香料,行在水边。商贾豪贵则包了巨船,停在水中央,灯火十足。

上巳节是祭祀沐浴的节日,论语中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说的就是上巳节。

千百年流传下来,祭祀目的已居第二,主要还是给百姓们一个消遣娱乐的机会。

沂水河是穿过京城西南角的一条小河,终年流水,寒冬不冻,炎暑不竭,京中百姓有时就说到西南河去。

祝久辞因被限了车马,黄昏后就和小侍从阿念从国公府出发,步行赶到沂水河畔时,天已大黑。

萧岑他们几个早早等在水边,见祝久辞来了,一边埋怨他乌龟速度,一边笑着把早备好的小吃拿出来。祝久辞抬眼看见同样被拉来的曲惊鸿,表示欣慰,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弃刀剑我弃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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