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便拿了茶壶,到了一碗给她喝,又说道:“你这孩子可真是,我又不是第一次来这庄上,还用你这般照顾着?我自己会吃,你去忙你的去吧?”
邓嬷嬷又说道:“小姐放心,我会照看夫人的。”
陈母这时也不好直接和女儿说,给你找了个教养嬷嬷,便拉着邓嬷嬷的手,对宁宁说道:“我跟邓嬷嬷投缘得很,由她照应我就足够了,我就愿意听她说故事。”
宁宁这才高看了邓嬷嬷一眼,又说道:“那就有劳您了,等会我喜儿过来。”
邓嬷嬷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小姐快去忙吧。”
宁宁喝了那碗梅子汤,便离开了。
到了院里,隔着窗子一看,果然邓嬷嬷和陈母亲近得很。并没有因为从高门大院出来,就看轻小户人家的秀才夫人。两人看着关系似乎很好。
邓嬷嬷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母居然笑了。
宁宁这次到底放下心来。
…
另一边,历琰看着宁宁去找陈母,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面上略带些许寂寥。
吃着可口的猪肉,好像也没那么香了。
曲老爷子本来也是八面玲珑的人,也曾官居指挥使,见过大场面。
只可惜到了九王面前,他就算想说一两句场面话,面对九王的那张冷淡的脸,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最后,反倒是九王把自己又隔出一个空间来,漫不经心地吃着烧肉。
别人就算只看他一眼,也觉得庄上的王牌烤肉,好像不香了。
曲老爷子被郁闷得不行。偏偏又不敢说九王什么。
好在这时,庄主及时回来了。左右一照顾,立马就把场子又暖起来了。
她又亲自上前给人端肉,看见别人,也总能随口聊几句体己话。
特别是宁宁记性超好,不止那些亲近人家,但凡是庄上的人,她都能叫对名字。
不止如此,还能说出那人家里的情况,孩子怎么样。
一时间,那些人面上的笑容越发亲切了。还以为他们工作认真,被庄主记住了。
待到忙了一段落,又把活计交到曲母手里。宁宁这才端着肉,往历琰这边走来。又问道:
“怎么,你等烦了吧?等会儿还有一只烧猪要出炉,到时候再吃热的吧?”
历琰只觉得她的笑容,如同清风拂面一般。又连忙问道:“你对每个人都是这般吗?记得他们的名字,了解他们家事,知道他们有几个孩子,老母高寿了?”
宁宁挑眉看向他,反问道:“你不是也如此吗?记住你手下兵士的名字,关心他们的家中情况。只有这般,那些兵士才会信任你,愿意同你上阵杀敌,甘心为你冲锋陷阵。他们会想着,就算我出了事,历将军也会照顾我家小。”
“……”历琰当然并非如此。他带兵向来手段强硬,又喜欢以实力威慑下属。
身为将军,我都能严苛训练,你们还敢偷懒?那就罚!
厉琰的军队配给福利是最好的,也从来不拖欠军饷。
因而,他便觉得所有将士,理应冲锋陷阵,服从上官命令。
可如今,宁宁却在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果然宁宁又说道:“我们都是人呀,又不是牵线人偶,要想把事业做大,必须把人文关怀抓起来。
手下的人真心跟你干,和奉命跟你干,是两回事。”
“收买人心吗?得人心者得天下?”历琰挑眉问道。又想起了他向来不待见的老六。
那人一向喜欢在明面上,摆出一副君子做派,在士大夫中间很有名望。可惜,不过都是些面子情。
实际上,老六打小便对宫女太监尤为严苛,根本不像他表现得那般君子。
历琰觉得,他就是个伪君子,十分不招人待见。
宁宁却是实实在在关心这些手下人,从未把他们当奴才看待。
这时,宁宁吞了吞口水,又说道:“要这么说也可成吧。但咱们这是人文关怀,是一种企业文化,为了把所有人心拧成一股绳。
要说是收买人心吧,若能从始至终的贯彻,待每个人都始终如一,那也行吧。”
历琰听了这话,便愣住了。对比宁宁这个说法,老六的做派实在太低劣了些。
宁宁见他似有所得,倒像把她的话都听进去了。心里一高兴,便又说道:“我们如今只是小庄子,明年开了烤肉铺,后年开酱料坊,一步一步,总要把事业做大。自然要从企业文化做起。根基打牢了,才会有大发展。”
历琰又问道:“若是对底下人太过宽厚,他们做事偷懒,侵占庄上财产,又当如何?”
宁宁瞥了他一眼,又说道:“自然要赏罚分明,我们曲老爷子可是很厉害的。说他是火眼金睛也不为过,哪里又会放任别人胡来?”
“你这么说,还要一人唱白脸,一人□□脸了?”历琰又问。
宁宁便道:“我这是知人善用,而且人文关怀和惩罚保护机制,一个都不能少,必须两把抓。”
可能是宁宁看着他的眼神,太真诚,也太实在了。
若是以往,别人提醒历琰对下属太过严苛。历琰听了也不会往心里去。今日听了宁宁一番话,历琰却忍不住开始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