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朗轻轻拂了拂袖,缓缓垂下手说道:“或许,她不是看到你惊骇,而是惊骇与你与某人十分相似的面容才会如此失态的。”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就蹙起了眉头,好似想到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想到。
按理说,这位杨子宫的嬷嬷应该是先德妃之时在宫里的宫人,熬到二十五岁未出宫,才被提拔上来的。而后,成为了杨子宫的掌事。可是,若她从未出过宫,那又在何处见过与小楚相似之人呢?
当年他云南之行耽误的时间早,纵然是在京城的时候,多数时间也是忙于破案,却并未常在后宫行走过。所以,还真不曾仔细留意过,后宫可有人与许楚相像。
可是,虽然他不常在宫里住,那当初身为太子的皇兄,却是自幼在宫里行走的。若是真有谁,或是真有与自己母妃有牵扯之人,是长相与小楚相似的,为何皇兄当时也未有表现?
“此事稍后再议,待我让内廷暗查过后再说。”最终,萧清朗将此疑惑压在了心底,因为之前花无病被和亲公主诬陷的事情,他猜测宫里必然有通往宫外的暗道,且那暗道是当今所不清楚的存在。
或许,这就是先帝五十六年自己母妃惹怒先帝的缘由,也是母妃获罪被视作皇家耻辱的缘由。
而今,又有宫人见到小楚之后神色大变,可见许仵作隐藏的秘密,必然与小楚的身世有关,很有可能也与后宫有关。
这件事,无论如何不是小楚一人能面对的,更不是她这五品官员的身份能追查的。所以,他现在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小楚更进一步,且能受皇命追查宫中之事的契机。
许楚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萧清朗,见他轻叹一声,才迟疑的点了点头不再纠结刚刚的事情。
她知道,在京城里,本就不是她能倔强行事的地方。要想查到所有的真相,总归是要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之下。
况且,只凭着一个宫人的异样神色去推断自己的身世跟爹爹隐藏的秘密,也太过儿戏了一些。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碰到两个面容或是神态相似的人,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有了这个默契,许楚也就将脸上的困惑收敛殆尽。再到三法司的时候,就成为了往日里那个带着几分淡然跟无畏,肖似萧清朗一般的许大人。
此时看到昨夜唐乔正交给萧清朗的卷宗之时,许楚还庆幸亏得先帝已逝,且当今并不信什么道教佛教,更不信长生之法。否则,单凭那丹鼎观与先帝暗中的关系,就足以让查探丹鼎观之事变得棘手。
就算是先帝不再追求长生之时,也不见得他会冷眼旁观着萧清朗追查下去,毕竟这极有可能会将他的隐秘牵扯出来。用邪道炼丹,且将一个半路出家的道人视作高人,实在是荒唐至极。
而现在,相比于那种束手束脚的情况,好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至少,萧清朗决定前往丹鼎观一探究竟之事,无需与人商议,不过是个破败的道观,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前往丹鼎观的路上,萧清朗随手从案桌之下取出一方食盒来,“早朝之前你定然未曾吃什么东西,所以我就让人准备了些银耳羹跟包子,你且先添补一二。”
毕竟,这次去道观探访,还不知要耽搁多久的时间。若是晌午都不能结束,只怕许楚会饿上两顿了。
若是寻常时候,萧清朗自然不会太过挂心,毕竟三法司众人哪个不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便是他这位王爷,也时常如此。
只是这事儿若换在小楚身上,他便有些心疼了。
许楚挑眉的看过去,也不知怎得,忽然就想起往日查案或者赶路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细致的为她准备许多东西。
最初的时候,她还感慨自己遇到了个体贴周全的好上司。后来,在二人交心之后,她对此就越发动容跟心悸了。而今再想起来,心中就如同溪水缓缓流过,安逸而欢喜。
她说不出这是何等感觉,只是会觉得安稳而踏实。
“这银耳羹跟包子是府上厨娘做的。一旁的荔枝糕还是京城周记的,听闻是南边的以为师傅新制的,十分可口,每日只做三五盘。”萧清朗一边说,就将手中的碗碟放在了许楚跟前。
他们二人围着算不得大的案桌进食,时不时的交谈两句,气氛倒是融洽而安逸,活似是老夫老妻一般。
因为食盒是特质的,里外两层,其中有热水保温,内里又有特质的棉套包裹,所以至今羹汤跟包子都不曾太凉。吃起来,倒是惬意的很。
虽然俩人并未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不过吃饭的速度着实不慢。至少,在马车行至丹鼎观所在的山脚之下时,二人就已经收敛了碗碟。
虽说道观在京郊,可是看起来却格外荒凉,便是未曾乘坐马车,崎岖的山路跟横斜的枝杈草丛,也使得他们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