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大姐是不愿她与祁炎成婚,所以才生气。故而忐忑许久,却不料等来这样一番外严内暖的话语。
就好像悬着刀尖并未刺下,落下的是一颗包着苦涩外衣的蜜糖。
“大皇姐,我……”纪初桃抬起头来,喉间却忍不住哽塞起来。
纪妧嗤道:“何况这等大事,他竟还要一个姑娘家眼巴巴来求本宫!”
“不是的,皇姐!祁炎本计划待他归京后再商议此事,是我按捺不住,非要擅自说出。”
纪初桃顿了顿,小声解释道,“我觉得,这种事我亦有责任,不该只推给他一人承担。”
纪妧不置可否,审视妹妹道:“你先起来。”
纪初桃依言站起,又听纪妧问:“本朝从未有公主嫁权臣的先例,但本宫想,祁炎定是不愿自甘没落的。你们打算如何?”
祁炎不愿交权,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兔死狗烹”的前车之鉴,武将一旦没了用处,与案板上的鱼肉无异。
纪初桃想了想,坚定道:“这些事理应我和祁炎去解决,不会连累皇姐为难。”
听到这番话,纪妧的面色稍稍缓和,哼道:“你们一个个的,总拿本宫当恶人。”
不知想到什么,纪妧有一瞬失神,很快恢复常态,起身道:“罢了!天下大乱也好,朝堂纷争也罢,以后你爱嫁谁便嫁谁,自个儿开心便成,本宫管不着了。”
方才那一瞬的恍神并未瞒过纪初桃的眼睛,何况这样放纵的话语,的确不像纪妧的风格。
纪初桃没有夙愿成真的欣喜,反而有些担忧。
她张了张嘴,刚要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便见纪妧抬手制止,打断她的话道:“一码归一码,单论北上和谈之事,孟荪呈上来的折子本宫看了,西有西凉虎视眈眈,北燕领地已成鸡肋,收为藩国的确非明智之举,你做得不错。”
纪初桃笑意柔软内敛,如实道:“这都是祁炎教会我的。”
纪妧凤眸微敛,勾唇道:“去赴宴罢。”
庆功宴上,皇帝纪昭依旧没有出席,倒是纪琛从不受重视的宗室子一跃成为和亲人选,依旧不骄不躁,从容淡然,颇得赞誉。
纪妧对小皇帝的缺席决口不提,纪初桃便知晓北上这几十日内,宫中必定发生了大事。
而这件事,大姐并不想让她卷入其中。
……
北上颠簸这么久,着实掏干了纪初桃的精力,在府中休息了好些日子才缓过来。
期间听闻北燕郡主与安溪郡王的婚期定下来,就在三月末,太史局特意占卜的良辰吉日。
听着纪琛的婚事尘埃落定,纪初桃难免想起自己的婚事来。扳着手指头算日子,祁炎还得半个月才能归京,不由又是一番翘首叹惋。
夜深人静,浮云揽月,院中的桃花瓣又随风飘落几朵。
纪初桃睡得正酣,忽闻窗扇被风吹动的细微声响,继而一道高大的影子自隔着帐纱,自上而下笼罩着她。
纪初桃皱眉,于睡梦中不安地翻了个身,呓语般道:“拂铃,去将窗子关上……”
“拂铃”没动,反而缓步向前,撩开帐纱坐在榻沿。
纪初桃感到一道熟悉且灼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迷迷糊糊睁眼,榻边的轮廓渐渐清晰。
屏风外一盏影绰的孤灯,在玄黑的战甲上拉出金丝般的光泽,男人逆着光,剪影深沉,唯有一双隼目般的眸子映出亮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榻上酣眠的娇软。
纪初桃怔怔的地看着榻边威风凛凛的英俊武将,许久伸手,想触碰又唯恐惊醒似的,蜷手喃喃道:“祁炎……怎的又梦见你啦?”
指节修长的大手握住了她微蜷的指尖,温暖的触感令纪初桃一颤,懵懂地想:怎的今日的梦如此真实,连祁炎指腹稍显粗粝的薄茧能清晰可感?
“想我吗?”祁炎低哑问道,俯身时带来战甲上的一片寒气,冰冰凉贴着纪初桃春衫单薄的身子。
纪初桃乖巧地点点头:“想。”
“我也想。”男人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滚烫,“朝思暮想,思之若狂。”
低沉的嗓音,一点也不矫作肉麻,仿佛只是顺从爱的本能般,宣泄最原始直白的渴望。
今日这个梦很长,也很甜。
纪初桃意识还不甚清明,唯恐醒得太早,忙环住男人的脖颈:“天还未亮,晚点再醒……唔!”
话还未说完,柔软艳丽的唇瓣被热情攫取。
先是浅尝辄止,轻咬慢压,而后渐吻渐深,直至她无法呼吸,身子被沉甸甸地压制着,一寸也不能退离。
这样凶狠的吻,唇舌的酥麻微痛,怎么可能是梦?
纪初桃喘息着,彻底清醒过来,迷蒙的杏眼渐渐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眸色汹涌的男人:“祁……祁炎?”
“是我。”祁炎撑着手臂,拇指恋恋不舍地压了压她饱满湿润的唇瓣。
纪初桃的目光闪烁起来,抬手轻轻碰了碰男人冷峻的轮廓,又颤声确认了一遍:“祁炎!”
“嗯,是我。”祁炎促狭轻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低问,“醒了么?”
心骤然握紧,而后兴奋地狂跳起来。纪初桃一点睡意也没了,眸色于晦暗中浮现潋滟的光泽,似是高兴又似是委屈道:“你怎的突然回来了?”
不是说要到三月份,还有半个月么?
“提前处理完边疆军务,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祁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