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孤倒要看看,有谁敢肖想这个位置。孤等着。”回王一拍龙椅。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在裕德殿响彻,我捂着流血的额头,感到世界天旋地转。好久没体会到血液流淌的滋味了,果然凤血种脉出了问题,只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是我使用过度了么?
就在开小差的功夫,回王突然点我的名:“叶扶?”
“卑职在。”忍着晕眩答。
“孤最近在坊间听到了一个传闻。”他的语音还染着怒火,语速却是不疾不徐的。
“请王上明示。”老狐狸又要整哪一出。
“说滕家属意四王爷继任储君。”他的手掌按在膝盖上支撑身子前倾,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孤要命你查清楚是否属实,你可愿意?”
我抬头恳切道:“职责所在,卑职定不辱王命。”
听到此话,四王爷的气焰消下去一半,诚惶诚恐道:“父王,儿臣断不会将手伸进军中……”
“孤知道你不会。”回王打断他的辩白,猛烈的咳嗽下透出上位者的杀伐果决。
“孤就想知道,这些年备受荣宠的滕家会不会飘了。”
回王的怒火来势迅猛,所过之处战战兢兢。离开大殿,诸多老臣颤颤巍巍地向四王爷施礼告退,而四王爷满腔热情被一瓢冷水浇得垂头丧气。这次求婚不成反倒触怒龙颜,想必短时间都不会在滕摇的事上折腾了,我也乐得轻松。
其实我早就猜到回王不会将滕摇嫁给四王爷,原因很简单:滕家只是吸引火力的靶子,并不是真正属意的中宫人选。
所谓黄恩浩荡,都是假的。假的。
我撕了衣襟捂住头,想遛回去睡个觉,没想到半路上被人截胡:“叶参领,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可以说不么。”我真是火大。老狐狸好不容易走了,小狐狸又来了。你们爷俩有完没完。姑奶奶还不伺候了!
白端见我满头是血,眸间隐隐心疼,言简意赅道:“不可以。”
我被拽进附近的小树林,捋起袖子准备打一架,眼尖地瞥见白端脚下有一坨粪。想起早上陈二狗鬼鬼祟祟的钻进这个小树林,一定是他老人家的“杰作”,我忽然不想动手了,只想等着看白端踩上去“中大奖”。
这样幸灾乐祸的盯了片刻,白端不急不缓的避开那坨,低头,略微打量:“此人肾不好。”
“……”一个大老爷们被说成肾不好,要是让陈二狗听见,教他有何面目见父老乡亲和隔壁家的翠花妹妹。
白端捧起我的脑袋,仔细察看额角的伤口,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轻轻推开他的胸膛,却不料他的力道这般大,让我挣脱不开,又保证不会弄疼我。他吸了口凉气,好像这道伤疤刻在他心上,尾音竟然有了战栗:“你该有多疼。”
“其实也没有很疼,又不是没受过伤。”我平时蛮爱撒娇的,但一碰到亲昵,又怯懦起来想躲。
“那次在尚城别庄问你,你也说不疼了。”白端像是想起什么,微微挑起眉,倏尔淡道:“以前我总怕你还未成长,而我不是你所想的强大。现在倒希望你多依靠我,让我替你分担些。”
“为王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卑职的本分。”我有些赌气的说。我发誓,在老狐狸身边当差,真是一件嫌命长的事。
“你想离开这里吗?”他眸光微微一动。
我拿食指压了他的嘴唇:“我不想离开这里,也不想离开你的身边。”
每天能远远地瞧上一面就好,我也不是个很贪心的人。
“而且我留在这,还有事要做。”提到这,我面色忧愁了起来,从他怀中脱身,背过身道:“老狐狸和傩教都不好对付,必要时,你不用为我冒险。”
“你想做,我便陪你。”
我一默:“这么惯着我?”
白端将我抱紧了一些:“嗯,惯着你。”
我便不忍心气他了,与他静静待了一会儿,白端倏尔开口:“比起闹个天翻地覆,我更怕你不想见我。”
这话从何谈起?我有点愣神:“谁说不想见你?”
“你那个兄弟。”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有那么一次,陈二狗找人在我房里掷骰子,我怕被白端撞见,就让陈二狗打发走他。没想到他这个嘴里没毛的,跟白端胡乱编排我不想见他。我还感到奇怪,白端怎么这么忙,忙到见一面的空都没有。
原来问题的症结出在陈二狗身上,活该他肾虚。
温热的唇在我颈间游走:“是因为我,你才会搅进这烂摊子……”
“啊,是,这么说,我成为滕摇,还是你授意给师父的呢。”我猛地回头,严肃的盯着他:“好你个小狐狸,我被你害得这么惨,你知没知错。”
他一愣,眸中流落出歉疚与心疼:“如果当初在山阴地,我没有将你的手放开,你就不会经历这么多,更不会遇见……”
没让他说出后面的话,我便抱住了他,用尽全部力量。
“遇见你真好。”
顺势拍了拍他的背,原来靠近会让人患得患失啊。我拿脑袋蹭了蹭他的颈间,感慨道:“我要是没遇见你,也许成不了滕摇。可我如果不是滕摇,就不会攀登到不可企及的高峰,看到更多更美好的景致。”
我提起他的手咬了一口,咳了两声,学起了老狐狸的口吻:“此番遭遇,妙啊,妙得很啊。”
白端失笑。
我这才想起来问他,怎么此时此刻出现在宫里,他不是奉旨督建新的祭祖地点么。
他帮我将耳朵边散落的发勾到了耳后:“听说四哥找了一帮老臣进宫,以父王的脾气,八成要拿你出气。我放心不下。”
“你如今嘴这么甜,是知道我爱吃甜的嘛。”
“是么……”他的脸慢慢靠近,声音染上沙哑:“那,来尝尝?”
薄唇轻轻印在我的唇瓣,撬动了我的贝齿,气息由浅转浓。
而我也懒得与他客气,一头扑倒他,将他径直压在身下:“小狐狸,我都想你了。”
白端被我扑得错愕,哭笑不得的背后,是几分宠溺:“我也是。”
我趴在他身上,加深了刚才的吻,心脏猛地传来一阵刺痛感。一个没忍住,溢出口中的闷哼。
“怎么了?”白端立即察觉到了我的变化,我转过头不敢跟他对视,方才好不容易才将心脏的疼痛压制住,现在又让它有了复苏的痕迹。我蜷缩着,堪堪被白端搂住,他唤我的名字:“猫儿?”
在剧痛又一次来临之际,感受到从他掌心散发出的炙热与温柔,抬眼望向乌云积聚却久不落雷的天空,隐隐忧心——我好像没有多少时间了。
“凤血种脉不稳,这是,凤凰出事了?”白端语调凝重。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凤血种脉的压制,体内的真气和功法会教人生不如死。
我能修炼身不缚影,能和心魔抗衡,全倚仗凤血种脉。
我想象不出,没有凤血种脉,会是什么样。
白端安慰:“别怕,我会想办法。你要保证不能轻举妄动。”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最听话了。”
他不确信的看我一眼:“哦?”
“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嘛?我浑身上下都是可靠。”我反将他一军。只要锅甩的快,错的人就不是我。
“可靠没看到,你看你身上沾了什么?”
我低头一瞅,裤脚沾了些深褐色的污渍,正是陈二狗的“杰作”。
“该死的狗东西。”我与他不共戴天!
不久后,宫里又纷纷流传:某日叶参领跟九王爷从小树林里钻出来,脸色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