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温柔缱绻,潮湿微凉。
时九柔侧耳去听,晚风抚过她白皙流畅的脸颊,太安静了,虫声、鸟鸣和应有的人语都消失得无隐无踪。
她用力地吸了口空气,下一瞬立刻皱起了眉头,在窗上贴了一道温漱觥给的灵符,若有人进来便会立刻炸开进行一次伤害,而她也能知道。
贴好灵符,时九柔转身去敲隔壁纪少瑜的门,门被纪少瑜从里面推开。
“怎么了,柔柔?”
纪少瑜刚沐浴完,他简单地披了一件玉色袍子,袍子胸襟处敞开了大半,可以轻易窥见其中雪白的肌肤,线条分明的长颈散发着一层蒸腾的水气。
他正在用巾帕擦拭打湿的黑发,半倚靠在门边,有些意外地看着时九柔。
“柔柔,你在害怕吗?”
时九柔用手指轻轻点在纪少瑜的眉间,将自己的灵气渡给他一些,抿着唇问:“现在呢,是不是很不对劲?”
纪少瑜浑身一激灵,站正身子,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你给我注入了灵气。”
“你之前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吗?空气过于湿润了。”
时九柔点头,讷讷道:“我今晚不知为什么觉得很不对劲,太安静了对吗?而且尤袁稻前辈一直没回来……”
她与脸色愈发凝重的纪少瑜忽然对视一眼,叫到:“不好!”
时九柔当即转身,跑到另外两间上房门口,却在门口犹豫踟蹰住。
纪少瑜将她挡在身后,低声道:“我是第六境界,在我身后!”
随后,门被打开了。
原本应该在屋中的温漱觥消失了,时九柔耳尖微动,投下一道冰刃,忽然一声爆炸声从她的房间传出来。
纪少瑜已踏入温漱觥的屋中,在吹灭了蜡烛的黑暗中找到了昏过去的伍嘉石,并将他扛了出来。
“怎么回事?”时九柔蹲下身来,一边尝试用鲛族的治愈术来唤醒伍嘉石,一边对纪少瑜说,“这好像是一种水系的魅术,但好像又不是,我有些分不清楚。”
纪少瑜沉默片刻,手中浮现出他的贴身兵刃,长长的泛着凛冽寒光的兵刃窄刀已被他注入充足的火系灵力,发出渴望饮血的唳声。
“不止一种,你与我后背相抵,小心了!”
时九柔一手托着伍嘉石,一手也取出尤袁稻为她打制的长镰刀。
趁手的兵刃对于幻术师而言是永远不会背叛的伙伴,是生命的依托,时九柔在冥想的识海中无数次与长镰刀磨合,如今已经是人镰合一的程度。
“如果真的是水系的魅术则半点不奇怪了,你在屋中沐浴,水汽充盈便容易被控制,他们借水汽蒙蔽了你的五识使你难以察觉异常。我注入的灵气是助你清除干扰,只是别的地方无水,怎么会有人能控制一整条街呢?”
时九柔问纪少瑜,她已经将伍嘉石差不多唤醒,只是伍嘉石人高马大,十分沉重,她单手拎着他有点吃力。
伍嘉石晕头转向地睁开眼睛,被时九柔一下子敲在穴位上,一时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委屈道:“怎地打我?”
时九柔无语看他,伍嘉石不消片刻回忆起来,从地上站了起来,也与时九柔、纪少瑜两人后背相抵。
只是他搞不太清楚状况,但肌肉已经紧绷起来,双拳支起,道:“温漱觥和我在说话,一转眼就不见了,下一瞬我闻到甜气,撑不住睡了过去,做了好多奇怪的梦……”
“梦?”纪少瑜捕捉到他话中的“甜气”与“梦”,几乎可以肯定,“糟糕,是魇术!”
伍嘉石不知道,时九柔却从书中的大背景中得知,荥瀚国皇帝有臣一族修习木系幻术,其中有一脉主修草药之术,草植中有许多可致人产生幻觉、甚至入梦。
魇术便是这样的,可以一瞬间操纵人进入梦乡,在梦中被杀死也毫无知觉,甚至旁人都看不出来,这个人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一整条街,如此精准地手法,不知什么能力的幻术师可以做到……”时九柔微微怔住,“我们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纪少瑜摸出三颗避气丹,递给两人,“含在舌根下面,温漱觥是我们几人中修为最低的,他被捉住并不奇怪。”
他带着时九柔等人缓缓从二楼廊道挪至楼梯口,在黑暗中目光半明半暗。
“能在荥瀚国都光明正大用魇术控制一条街的人入梦,又不惊动城中大能,只能是皇族的人出手。柔柔,怕是和咱们白日见过的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他吐出一口气,意有不甘,“这样的手笔,怕是有臣翮(读音同鹤)出手了。”
第65章 ……
时九柔自然知道这个名字背后的意味, 有臣翮在荥瀚国的地位与作用就如同老国师在昭赟王朝一般,是不沾染朝堂,唯听令于帝王一人,最重要的是护佑国运。
危机面前, 很多话便不用再宣之于口, 时九柔看了眼纪少瑜, 立即明白他要说什么。
什么样的事能请到有臣翮出手,又是什么样身份的人能请到有臣翮出手, 时九柔想通了这两点,她知道自己与纪少瑜两个人的身份八成已经被荥瀚国的皇室知道了。
白日里在年糕团子馆中遇到的女子,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 就是大名鼎鼎的偌珑公主了。
纪少瑜也觉得头痛起来,但现在不是去抱怨为何偏偏凑巧就能撞上溜出宫的有臣偌珑, 他凝神去从空气中波动的灵气寻找温漱觥的去向。
伍嘉石暗暗怒骂, “真他娘的……倒霉!”
纪少瑜瞥他一眼, 绷紧唇线。
偏偏今晚尤袁稻失踪, 而白日里他们碰上了有臣偌珑,满荥城上百条坊道, 怎么就能在一家馆子的同一时间遇到?
这事显然不是巧合的原因了, 纪少瑜从来不相信他所横遭的事情只是单纯的运气差。
对于这一点,时九柔在与纪少瑜无声中交换目光的时候就表达了自己的充分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