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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1 / 2)

孩子最初爱他们的父母, 等大一些他们评判父母;然后有些时候, 他们原谅父母。——奥斯卡王尔德

老王尔德下葬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因为他对本地的贡献, 他的葬礼由地区主教亲自主持。医院的下属,痊愈的病人,多年的老友……人们聚集在他的墓碑前, 手持白色的玫瑰。王尔德夫人黑纱覆面, 由长子威廉搀扶着。已快从牛津毕业的次子对上前的宾客一一致意,既让人惊叹他的稳重,也让人惊叹他的年轻。

王尔德就站在手持玫瑰的人群里,一步步向前走去。棺盖还未合上, 已经脱形的老人如同白雪下的枯枝, 被芬芳的花朵覆盖。

他的枕边有一个银质的小盒子, 里面是王尔德夫人年轻时的陶瓷小像。还有一叠薄薄的手稿,第一页用花体字写着——道林.格雷的画像。

王尔德高瘦的背脊微微佝缩,他脱下帽子, 和魅影握过手之后, 小心地把白玫瑰放在了老王尔德的胸前。

这一刻, 身为王尔德的46年呼啸而来,撞入他法式大衣下的胸口。老王尔德的面容仿佛丰满起来, 变成了那个带着他到效外挖罗马金币,读他的第一首小诗,校正他第一篇短文的父亲。

即使他已经经历了一世人生, 更换了骨肉血皮, 依然能够认出他来的父亲。

众人互换目光, 窃窃私语,看着这个丑陋的法国佬跪在棺前,嚎啕痛哭。

'父亲,我还是王尔德,我也只能是王尔德。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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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玫瑰,你在找什么?

在英国这个名叫齐泽尔赫尔斯特的小地方,一对来自异国的夫妇带着他们的男孩安顿了下来。这家人很少出门,也不参加当地的交际。他们的院子周围时常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转来转去,据说是穿着便服的宪兵。

我在找那条黑玛瑙黄金项链。今天那位小卡特要来,应当穿得正式些。

啊,那条项链戴在你白皙的胸膛上真是美极了。曾统治了法兰西22年的男人从后面揽住妻子的肩膀,低声说道:欧仁妮,会有一天,我们将回到凡尔赛宫,你会重新得到你的首饰间,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项链被侍女捧到你面前,任你挑选。

夏尔,我不需要那些项链。只要有你,有欧仁(eugene)(1)我就心满意足了。想想之前的那些日子,那些可怕的事情,现在我们是多么幸运啊。法兰西帝国的玫瑰反手握住拿破仑的手,低声说道:答应我,你不要再见那些激进派了。

拿破仑侧头吻了吻妻子的长发:忘了那些事,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我当然相信您。

这时,女仆叩响了卧室的门,用有些生硬的法语说道:先生,夫人,早餐准备好了。

真受不了这些英国佬的法文。拿破仑嘟哝了一句,欧仁妮给了他一个笑容。

早安,父亲。早安,母亲。他们下楼时,一个的少年已经等在餐桌旁。他有一双带着忧郁的眼睛,脸庞十分像他的母亲。微笑的时候,就好像照亮了塞纳河的晨曦。

早安,我亲爱的。欧仁妮贴了贴儿子的前额:你看起来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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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伯爵府的马车就说在这时候驶入前院的。这辆充满了异国风情的马车一路穿过狭小的土路,引得小镇上的人们频频窥视。只和劣马打过交道的马夫一路小跑地迎上来,看到那四匹高大得多的白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里的马厩显然招呼不了这位佳客。

一个灰白头发的英国管家挥开了马夫,亲自上前拉开车门。早安,阁下。希望您的旅程顺利。

你的法语说得很好。王尔德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是的,在下有一点法国血统,我的表亲在普罗旺斯有一个小庄园。

那太巧了,我在普罗旺斯也有产业,也许下次会遇见你的表亲。王尔德对他微微一笑。他的神情有点疲惫,似乎还没有完全摆脱异国旅行的不适。这个小镇看起来很宁静啊,希望我没有来得太早。

两位陛下正在等您。管家直面他的相貌,却没有露出一点异色:请随我来。

这栋房子外观普通,内部却布置得颇为舒适,显示出了维多利亚女王对于这昔日的高卢皇室的优容。王尔德看到了那一对坐在沙发上的帝后时,就看到了这种优容的效果。显然,他们依然把这词会面当作臣子的觐见,不肯放下已经摔碎了的王冠。

他就像一个臣子一样行礼——这还是他第一次行这个礼,因为从他在巴黎歌剧院醒来开始,法国就缺少一个国王。

请坐下,卡特伯爵。非常感谢你的到来,我会记住你的忠诚。拿破仑三世开口道。他还记得老卡特,虽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是光看外表也仪表堂堂。这个奥斯卡,还真如巴黎传过来的小道消息那样,自幼流离在外,没受过贵族教育,也完全不像他的父亲。

对于贪图权势的人,可以许以厚爵,对于贪图享受的人,可以赠予重礼。但是眼前这个人让他有一种违和感。他白手起家,熟悉各个阶层的法国人,却看不透眼前这个相貌有瑕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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