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缜叹了口气:“今日我去找那朱轩也是一般,他们完全是铁了心,哪怕见死不救,也要得到这县里的大量土地了。”
“当真是贪心不足!”尹湘嫌恶地说道:“而以这两人的心性,一旦真让他们得了手,恐怕这荥泽县的百姓今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全都得仰他们的鼻息过活了。而且,说不定他们要了土地还另有用处,那这满县百姓的处境就越发艰难了。郑兄,你我难道就只能看着他们戕害当地无辜百姓了么?”
陆缜有些不解地看了对方一眼:“那依着尹公子的意思,却该如何是好?”
“他们所倚仗的不就是手里那些粮食吗?我们何不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把粮食给夺过来呢?”
“你是说……直接强夺?”陆缜迟疑地问道。
“正是。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了。你总不忍心真看着那些百姓饿死或是把全家赖以为生的土地被他们用如此卑鄙的手段给夺走吧?”尹湘说着,眼中已闪过了异样的光芒来,似乎显得有些兴奋。
陆缜却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才抬头看向对方:“你可知道这两家其实早就和官府联成一线了?而且他们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有所防备,我们当真能从其手中将粮食抢出来么?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可是干犯国法的勾当……”
“他们与官府之间的关系我也有所耳闻,不过那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倒算不得太大的问题。只要能把粮食夺到手,官府自然不必再忌惮于他。当然,听说他们在开封府那边还另有靠山,或许这会麻烦些。至于他们对粮食的保护,一个县城的土财主而已,难道真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人手来?以郑兄你身边那几位好手的本事,应该足以对付他们了。”尹湘显然早有想法,立刻就对陆缜提出的几个问题给出了答案:“至于干犯国法,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我也是为了地方百姓,只要事成,朝廷总不好惩治我们吧?”
“这可就难说了。”陆缜却没他这么乐观,摇头道:“朝廷自有法度,哪怕我们确实是出于一片好意,也不能胡来!何况真论起来,他两家囤粮不卖也不算犯法,就是把官司打到北京去,我们也不占理哪。”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正确的未必合法,错误的也未必非法。
尹湘一听,面色就顿时沉了下去:“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郑兄真打算一个月后便弃这些灾民于不顾么?”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但此事却得从长计议,找个更为妥善的办法解决才是。”陆缜很明确地给出了自己的态度。他毕竟是官,自然不可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而后,又把语气一缓:“尹老弟你对灾民的一片心我可以理解,但还望你稍安勿躁,事情还没到需要不顾国法的地步,我们大可以再等等看,说不定会有转机出现呢。”
“转机?等朝廷派钦差大臣运粮来么?”尹湘哼了一声:“要是朝廷真肯这么做,就不需要你我这样的商人出钱赈灾了。要我看,这分明就是官商勾结,沆瀣一气!”
见对方对朝廷也有如此深的成见,陆缜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了。因为他很清楚,越是劝说,只会是火上浇油,让对方对自己都生出看法来。最终只得道:“还请你再按捺一阵,我想总有办法的。”说着,也不再久留,站起身来,告辞而去。
直到陆缜离开,本来还气冲冲的尹湘的神色却又冷静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空出来的座位:“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就越来越叫人看不透了呢?”
同样生出疑虑来的还有陆缜,刚才他还没觉着,可在回到自己的住处,稍微冷静了些后,他便感觉出有些异样来了:“这个尹湘今日这番话可太突然了,而且又正赶在我于朱轩那里碰了壁后便找了过来,总让人觉着有些太过刻意了。难道说……”
正猜疑着什么时,姚干在旁也开了口:“大人,其实那两个商人算得什么。哪怕他们真在开封有什么靠山,难道还能比得了我们锦衣卫?大人不如就亮明了身份,直接给他们定个罪,再抄了他全家,拿粮食分给百姓就是。”
陆缜闻言却是一笑:“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做这种事为好。而且,我们隐藏身份也是为了查出之前决堤的真相,所以即便要这么做,也得先把内情给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