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枕月一边分心听财报情况,一边游刃有余地在觥筹交错间推进着对她有利的私人关系。
宴席吃到一半时,服务员端上来一道精致的甜点。大大的瓷盘边缘放着一只和盘中食物造型相同的玩具蛋糕,服务员上好菜后把那只玩具翻了一下,一个小巧可爱的公主立了起来,刚刚的蛋糕则变成了她的层裙。
周枕月盯着它看了几秒。
王航见她走神,敲了敲桌面:周总?
周枕月眨了一下眼,掩饰住了刚刚的失态,又问王航:王总,这个玩具可以给我么?
王航噗嗤笑了:看不出来啊,您还对这种小孩的玩意儿感兴趣。
周枕月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一个总裁在酒桌上如此索要一个玩具不太妥当,她撇开目光,却还是不松口:你给不给?
王航笑得不行了,但还是伸手去把那蛋糕公主拿了过来,故意往周枕月面前重重一放。
周枕月没和他计较,把东西收起来,继续刚刚酒桌上关于合作事项的讨论。
一场晚宴下来,已然到了深夜。
散场时,意料之外的人却出现了。
正在向大门口走时,不远处,端着香槟酒杯的穆如晴一袭长裙款款走近。
她在周枕月面前站定,笑着举了举杯: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您啊,周总。
穆家曾窃取过周氏的商业机密,这事儿旁人不知道,穆如晴和周枕月还是心知肚明的。故而,周枕月也没有什么和她假客套的必要,视若无睹地继续走。
周总,穆如晴抿了一口杯里的酒,也不急,我本来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却也是蠢得可怜。
周枕月脚步倏地停住。
穆如晴笑着继续说:曾经咬过你一口的白眼狼,你还敢养在身边呀?
小艾上前一步,严肃地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
穆如晴瞥了眼小艾,没有搭理她,再次看向周枕月: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周总,不要做妄图焐热白眼狼的蠢事。在同一个女人身上跌倒两次,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周枕月偏过一点头,瞳孔滑在眼角处觑着穆如晴,嗓音仍是静如止水的:
至少,我有能力承担被咬一口的后果。她的目光里浮出一丝戏谑,小穆总,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吗?
穆如晴脸色一变。
周枕月竟在暗讽她公司内部出了内鬼反咬的丑闻。
在周枕月转身欲走时,穆如晴又冷冷一笑:你别傻了,穆雪衣根本就不爱你,几年前她是为了在穆家立足才利用你,现如今,她被赶出家门无路可走了才找上你,还是在利用你。
穆如晴一字一句说:她总有一天会再一次离开你的,周枕月。
周枕月没有再理她。
端正的背影缓缓走远,不紧不慢的,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刚刚听到的那些蜚语。
小艾从车库里开来了宾利,载上周枕月,和往常一样送她回老宅。
周枕月单手支着下巴看向车窗外,窗户缝隙里吹入的冷风撩起她鬓边的碎发,食指上的玉戒指硌在下颌。
小艾,沉默已久的她忽然开口,送我去江边公寓。
小艾愣了一下:去、去哪?
她耐心地重复:江边公寓。
小艾恍然想起刚刚穆如晴说的话。
她总有一天会再一次离开你的。
她看了眼后视镜里绷紧的周枕月,心里一揪。
原来还是会在意啊。
车子开到了公寓楼下,周枕月没有叫小艾跟着,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刚开始的脚步还和往常一样淡然,可越是靠近屋子,心就越是绷得紧,手不知什么时候都已攥成了拳。
拿出钥匙,在第三下才插到锁孔里。打开门,轻轻地一步一步靠近卧室,每一步都像是走在针尖上,骨子里都被钻出麻痒的疼。
她闭了闭眼,握紧卧室门把,短暂的停顿后,拧开了门。
阳台门没有关,风从纱窗里吹进来,把被子一角吹得晃晃悠悠。
堆皱的被子里,穆雪衣侧卧而眠,柔软的长发和枕被缠叠在一起,睡得正熟。风拂过她的身体吹到门边,混着一股雨后栀子花的暖香。
周枕月看着她,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还在。
还好,她还在。
周枕月轻轻舒出一口气,刚刚有阵子忘记了呼吸,胸口都憋得隐隐作痛。
她松开门把手,轻轻地走到穆雪衣睡的那一侧床边,离她再近一点。
穆雪衣弓着身子,怀中紧紧抱着下雨时周枕月给她披上的衬衫,眼尾红通通的,像是在睡前哭了很久。
周枕月微微弯下腰,盯着穆雪衣的脸,手下意识地想伸出去摸一摸她哭红的眼角。
可马上要碰到的时候,指尖一顿,停滞片刻,又收了回来。
蜷缩在被子里的穆雪衣看起来很瘦,手腕细得远不及一握,脆弱得像晚冬最薄透的一层冰,仿佛轻轻碰一下就会产生皲裂的碎纹。
周枕月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穆雪衣时的情形。
在穆雪衣的认知中,她们的初见应该是五年前的刻意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