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头颅的轻触,双手和瓷片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手心隐隐传来刺痛之感,封望不由自主的轻轻皱眉,但是动作依旧没有半点差错。
“呵,”季璟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放下了原本交叠的双腿,右手指在红木桌案上轻扣,方才红唇轻启吐出一口浊气:“你,何罪之有?”
封望知道他这是生气了,非常生气,当下不说话也不解释,只是沉默的跪在原地。说实话上一次惹得季璟这么生气都已经是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吧,而且那个时候山庄里还有师父,还有个盼头。
现在...
苦笑了一下,哪有人敢来触这向来温和的王爷的霉头?
“既然认罪,又说不出来所犯何事,那又为何认罪。封望,抬头,回答本座,你何罪之有?”季璟见他不说话,却是依旧的神色悠闲,语调里甚至还有一丝轻快,像极了往日踏着斜阳话家常一般。
“封望——不该分心侍二君,既已为南宫丞相,自当尽心竭力。如今惹得王爷不快,是封望之罪过。”小孩的声音竟然超乎寻常的冷静,每一个字从口中吐出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一般,沉重而压抑。
季璟闻言几乎就要拍案而起了,但是在手掌触及桌面之时堪堪守住力道,余留的掌风也震得红木桌案猛地一颤:“好,好!”
他连说了两个好字,这般言论若是一般朝臣所说,那必定是一带而过不予评价,但是此刻说出这样话的人是封望,那意义就相当不一样。
季璟深深的望着依旧跪伏在地上的孩子,双眼之中酝酿着滔天的风浪,正准备开口,视线却突然看到他手掌旁溢出来的血迹,目光一顿。
好啊,手都伤成这样了都不愿意开口说句话吗?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继续跪着,”季璟起身,俯视着孩子,将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在口腔中兜兜转转了几圈才轻声道:“本座既是逍遥少主,也是南宫王爷,丞相,您这番衷心倒是有些虚情假意了,”
他微微一顿,深呼吸一口气接下来的话才从牙缝里吐出来:“继续跪着吧,跪直。”
说完,季璟大步朝偏门走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帘子外。
外面的侍从赶忙上前,看着自家王爷脸上的怒气赶忙垂头,却听到上方传来季璟淡淡的吩咐:“丞相在里面,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准进去。”还没来得及应下,季璟便大步的走开了。
侍从担忧的看了一眼垂下的门帘,才退到一侧。
季璟的声音彻底消散,封望才轻轻活动活动了手脚,慢慢从地上跪直,双手从原来的位置那开的时候便是一阵揪心的疼痛感,他垂头看了一眼,掌心上全是茶杯的碎渣子,还有血迹从大大小小的伤口里往外留。
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便垂在身体两侧,这时他才看见刚刚跪伏的地方有一摊血迹。
有些暗沉的眉眼突然亮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
回想起季璟刚刚最后说的两个字“跪直”,才猛然醒悟,原来是因为看到自己的手正好垫在茶杯的碎片上了,所以才让自己起身的啊!
想到这里封望鼻头竟是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