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郑县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高陵,每日除了打仗便是角抵赌博的士卒们都跑出来看热闹。
泰山、濮阳、容丘三营先至,其声势与其他各营一样,都是拖家带口,人喊马嘶,寻到空地,便立即扎下营来,开始另一个大杂院的生活。
好不容易三营过去,日头都照到了头顶,站了半日的人们都有些晒蔫了。但还是强撑着,伸着脖子向后张望,因为他们知道,最牛b的卫士营马上就要出现了。
随着一千骑兵奔腾而至,诸葛稚的卫士营到了,本来他应该是皇帝的卫队,奈何被羽林军抢了位子,只好做为先导了。
卫士营将士都是二十多岁的棒小伙子,看起来生龙活虎,一个比一个精神,刀枪闪亮,战马奔腾,一出场就喧闹非常。
围观卫士营是赤眉军的传统节目,此刻见到正主,众人便嗷嗷地叫了起来,鼓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尤其是那些年轻后生,跟在队伍后边追着喊着,兴奋得不行。
可等到他们看到卫士营后面的那支军队时,眼睛立即直了,奔跑的后生立时住了脚,大张着嘴,呆呆地站在路边傻看。
没说的,羽林军太威风了!
卫士营虽然龙精虎猛,但是一无旗鼓,二无队列,三未统一着装,大家伙儿看的就是个热闹。而羽林军有无数旌旗,遮天蔽日,上万军队,无人喧哗,无人到处乱蹿,一举一动都体现出秩序和威严。羽林郎衣着整齐,清一色的上红下黑的衣服,排列得一行行,一队队,戈矛齐举,军威极是雄壮。
赤眉军的后生们见到卫士营时是兴奋,到了现在简直是激动莫名,心潮澎湃,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傻呆呆地站在当道,见大军过来也不知道躲避。
两个羽林郎策马过来将他驱赶到一边,那少年回过神来,嘟囔道:“太,太好看了,我也想做羽林郎。”
这几乎是现场所有少年的共同心声,现在他们简直都要疯了,恨不得立时去找自己的父母,要他们出钱出粮,把自己送到皇帝身边。
这时,远远的天子车驾驶了过来。
先是甲盾卫士,穿着闪亮的铠甲,威武非凡。然后是导引的官员,左边是大司农杨音,右边是鹰扬将军刘茂,在他们身后是十二面大纛,也就是大旗,每一面都由四个人拉扯着展开。
旗帜的后面才是六匹白马拉着的高大的马车,黄屋左纛,充分显示出帝王的威仪。
在场的人只觉得目不睱接,心理的冲击一波比一波更大,每个人都像是做了梦喝了酒一般,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他们的军队,他们的皇帝吗?
鼓乐声中,一个人高声喊道:“陛下车驾已至,跪迎!”
被震慑得不知所措的人们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不一会儿地上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陛下万岁!”
于是所有的人都开始附和地呼喊道:“陛下万岁!”
“万岁!”
刘盆子坐在车上,此时心中也极是震憾,现在他的感觉和当年刘邦是一样的,“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
这一套仪式是郑深带着诸儒制定的,一定要皇帝以此入军营,刘盆子本来嫌这麻烦,可是郑深很坚持,他说道:“陛下欲收诸军,必使其知皇帝之威,而生敬畏之心也,之后再施之以恩德,方可使之生感激之心。”
中心意思是用礼仪将皇帝的位置抬高,强调与将士们的身份差距,让众人仰视敬畏,并找到自身的位置,然后再纡尊降贵地施恩,显示皇帝的仁德,被忽悠住了的将士们必定会感激涕零。
皇帝在全军面前的第一次露面是登基,那次不说是彻底搞砸了也是搞砸了大半,以至于很长时间内将领们对皇帝都有些轻视,底层的军卒更是和以前一样,唯樊徐之命是从,对小皇帝完全地忽视。
郑深认为,这一次一定要把这势头扳回来,让全营将士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刘盆子全身盛装,端坐车中,看着樊崇带着左右大司马上前迎接,拜倒在黄土地上,一时真的有个错觉,自己能对所有人予取予求。
好在他还保持着清醒,知道自己的斤两,于是对樊崇等人好言抚尉,在他们的引导下入了大帐。
皇帝居中高坐,樊崇徐宣分坐在左右,其余人依次落座。
皇帝道:“朕在郑县,无时无刻不念着众卿,你们在前线与伪汉军奋战,实在是辛苦。”
樊崇搓了搓手,说道:“为了陛下的雄图霸业,臣等连性命都不顾惜,何况是吃一点苦,臣等苦而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