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院长……”护士长急匆匆赶来,“刚才沈主任来电话了,说院长让您先从紧急出口离开,现在家属情绪激动,正门怕是出不去。”
孔映不听,转身往正门走去。
如果真是她的过错,那躲又有什么用?
“您千万不能过去,孔院长,孔院长!”
孔映的脚步很快,护士长追不上她。
她急速向手术区入口走去,用尽全身的力量,一把推开了大门。
门外的人声肃静了两秒。
孔映摘下手术帽,慢慢弯下腰。
“对不起,对于患者的死亡,我深表歉意。我也郑重承诺,如果在此前的手术中我有任何失误,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绝不推卸责任。”
人群重新炸裂开来。
“什么叫如果?这明明就是你的责任!”
“你自己脑子有问题,还出来做手术,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家属的哭喊和记者们的提问交织在一起,充斥着孔映的鼓膜。混乱中,一个巴掌扇过来,力道之大,孔映耳中一阵嗡鸣。
孔映侧过身来,看到了哭得满脸是泪的患者女儿。
孔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孔映是冷静的,是一种近乎冷血的冷静,她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想要解决问题,可家属却不会领这个情。
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一头连心都没有的怪物,手术失误死了人,却连一滴泪都不会掉的怪物。
又是一个耳光,扇得孔映倒退了半步,连嘴角都出了血。
“你们干什么?”
一件外套不知道被谁罩在了孔映的头上,她从缝隙中向外看,看到了额头沁着细汗的姜廷东。
家属和记者们怎么肯轻易放过孔映,姜廷东用整个身体护着她,艰难地将她往外拥,巴掌、拳头全数落到了他身上,他却连一声都没有吭。
这时候温沉也赶来了,他一边挡着几个记者,一边焦急地询问孔映的状况。
然而孔映没有回答。
终于,在保安和医生护士们的合力干预下,姜廷东终于带着孔映突出重围。
姜廷东将孔映安置在了副驾驶上,他将安全带为她拉好后,整个人撑在她的座位上,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孔映,你看着我。”
孔映是好不容易才把目光集中在姜廷东脸上的,她很难形容此刻他的表情,他坚定而温柔,眸子里带着炽热的温度。
这很奇怪,她明明记得他的眼睛向来是冷冰冰的。
“我现在带你走,知道吗?我现在就带你走。”
孔映定了定神,轻声道:“去哪儿?”
“去一个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姜廷东将孔映带到了自己位于棕榈市郊的岚桥庄园,这里人烟稀少,水域蜿蜒其中,每栋别墅都配有私人码头,庭院又大,私密性极好。外人若是想要进来,光是安保就有三道卡,不仅要登记身份,且保安只会在得到业主本人确认的情况下才会放行,所以即便真有记者找到这里,也不可能进得来。
孔武打来电话,二话不说停了孔映的职,叫她等调查有了眉目后再出现。她有PTSD病史的事也不知道被谁泄露了出去,舆论都在质疑是否是她的精神状态导致了患者死亡。
孔映的脸肿了,嘴角也破了,姜廷东正坐在沙发上帮她敷冰袋,后者疼得直咬牙,却是一声不吭。
“她打你,你就站在那里给她打吗?怎么连躲都不躲一下?”
孔映抬头看了一眼姜廷东,姜廷东看到她那带着委屈的小眼神,立刻心软了。
“是我去晚了。”姜廷东叹了口气。
他听说了新闻,哪儿还顾得上工作,一路七十迈飙至宝和医院,还是来晚了一步。
孔映不是刀枪不入,这番多少受了点惊吓,敷完冰袋后,很快在沙发上睡着了。
成美来电话提醒姜廷东下午有会议,这个会很重要,姜廷东无法不去,只好出门了。
夜晚,姜廷东带着食物回家,却发现家中的灯全灭了,屋内一片漆黑。
姜廷东以为孔映还在睡着,径直去了主卧,结果床上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他心里嘀咕着,又把几个客卧和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还是没人。
姜廷东的心陡然提了起来,脑中慢慢蹿出了无数个念头,孔映今天在医院受尽了羞辱,不会是……
加上那晚孔映险些溺死在海里,她精神如此不稳定,姜廷东更加不能冷静。
他冲出门,想着孔映是不是一个人走出去了,却在这时,在远处栈桥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孔映已经醒了,正一个人坐在码头发呆。她人本来就瘦,此时又穿着宽大的男式家居服,显得更加落寞。
孔映听见身后的响动,回头见到姜廷东,笑了:“回来啦。”
看到孔映,姜廷东这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满脸都是汗?”孔映见他神色奇怪,不禁问。
“我以为……”
姜廷东没说完,他也不懂刚刚自己为何会反应如此强烈,明明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就能想到的事,一联系到孔映,就让他丢了理智。
“以为什么?莫非……你怕我自杀?”孔映笑了。
“没有,就是回来没有看到你,有点担心。”大概是被孔映吓到了,姜廷东这句话回答得倒是出奇的老实。
姜廷东的话,像是柔软的手一般抚摸了孔映的心。
孔映走过去,用手臂轻轻环住姜廷东,呢喃了一句:“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包含了太多,但孔映知道,就算她不说,姜廷东也一定会懂。
姜廷东被她抱着,许久没有动。
他以为离开了徐怀莎,自己只剩下一个没有灵魂的滴血的空壳。
但现在,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开始回忆起,跳动的感觉。
“我回来的时候回去过NOSA,阮沁帮你收拾了些行李,我给你带过来了。”姜廷东的声线很温柔,“饿了吧,进来吃饭吧。”
夜晚,孔映洗好澡出来,一边揉着头发一边对姜廷东说:“还好没有回家去,阮沁刚从国外回来,发微信给我,说NOSA的大门都快被记者挤破了。”
“你就先安心住在这儿吧,想吃什么或者需要什么,你告诉我,我下班后给你带回来。”
“我是不是很过分?”孔映将毛巾搭在头上,坐上床,“我的病人死了,我却只让家属等待调查结果,连一句真正的道歉都没有。”
姜廷东非常自然地揉起了她头上的毛巾:“如果你坚信自己没有错,那么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不欠任何人,也不必对任何人道歉。”
姜廷东在家的时候,都是一副非常放松的造型,尤其是平日里一直会用发胶梳起来的额前发,在家里的时候也会清爽地放下来,孔映喜欢看到这样的他。
“你怎么今天突然过来医院了?”
“我不过去,难道要把你留给那些家属生吞活剥了不成?”
“其实,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顶多是打两下出出气,毕竟是至亲离世,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你理解他们的心情,谁来理解你的?”姜廷东无奈地摇头,觉得拿她真是没办法。
见孔映眯着眼睛,他问:“困了吗?”
“有点。”孔映率先爬进了被窝,只露出眼睛,一眨一眨的,“我累了,先休息了。”
连暴怒的病人家属都不怕的医生,如今却撒起娇来。姜廷东走过去帮她掖了掖被子:“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叫我。”
“其实,你没必要留下陪我的。”
姜廷东没回答,只说:“睡吧。”
关好灯,他回到客卧,缓缓在床上躺下。
他在娱乐公司工作,见过太多被媒体围攻的明星,有些勃然大怒,有些落荒而逃,他已见怪不怪。但孔映,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能在那么多人的围击下面不改色的。
她的无畏,触人心弦。
姜廷东翻了个身,感到枕头里似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在硌着他。
他重新起身翻开枕套,竟在里面摸出了一份邮件。
邮件是寄给颜晰的,而寄件人,是坂姜制药。
难道这就是颜晰所说的那份令林泰变得奇怪的快递?
这栋庄园虽然在姜廷东名下,但颜晰、浩舜和林泰都有备用钥匙,所以林泰生前来过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姜廷东拿出这份文件,封皮上盖着鲜红的“机密”戳,底下的大字写着——
《抗“杜兴氏肌肉营养不良症”药物“洛美琳”于宝和医院临床试验的报告》,项目负责人:姜成元。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宝和医院仍旧处于前所未有的混乱中。
受医疗事故的打击,孔武的病情急转直下。媒体们的声势不减,导致孔映迟迟无法回院上班,副院长一个人忙不过来,孔武只得让沈婉前去帮衬。
很快,医院内部的小道消息疯传,说孔映这次大概失了孔武的心,医院的继承权怕是要落到沈婉手里。
此刻,温沉正坐在大外科全体会议上。
会议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全程未发一言的温沉突然出声:“在散会之前,我有一些事要提醒在座的各位。孔映孔主任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这些天在医院内部,风言风语不少,针对孔主任的人身攻击更甚。我要告诫各位,这件事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谁都没有资格私自评论。我不管别的科怎么样,至少在我的大外科,我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发生。”
大家听了,面面相觑。这段时间,人人怕惹祸上身,没一个人敢为孔映说好话,温主任怎么还公开维护她?
这温主任,莫非疯了不成?
散了会,温沉又在原位坐了一会儿。
医院这边已经撤了孔映的职,如今骨科主任的位置也是金远光在坐了,倘若这场医疗官司真出一点差错,那孔映大概永无翻身之日了。
他很想她,想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放心不要怕,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一如从前一样。
可如今,他只能以这种方式默默守护她了。
会议室的人慢慢走光了,温沉这才站起身。
“主编,料搞到了,这孔映在医院里人缘不好,我随便跟外科那些医生护士寒暄寒暄,就搞到她的话柄了。”
温沉刚出会议室,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声音不大,温沉闻声望过去,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躲在墙角畏畏缩缩地打着电话。
“有人说她仗着是院长独女,在医院里横行霸道,上次还差点和一个患者家属打起来。还有人说她这人作风不正,和好多男人都睡过……我都偷偷录音了,反正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杂志这回肯定能大卖了!”
鸭舌帽男正说得唾沫星横飞,手机却被猛然夺走。
他一回头,正对上温沉阴沉的脸。
“哎,你抢我手机干什么?”
“你是哪家的记者?你知不知道这样乱写,我们可以告你诽谤?”
鸭舌帽男瞪起了眼:“我怎么乱写了?这可都是你们医院的医生护士亲口说的,我只是就地取材!”
“我最后告诉你一遍,你说的那些情况,都是不真实的。”
“不是,你是谁啊,这么维护孔映?”鸭舌帽男见温沉长得英俊,又穿着白大褂,不禁狡黠一笑,“嘿,你不会就是孔映的床友之一吧?我说你,走走肾就完了嘛,走什么心呀……”
话音还没落,温沉就上前一步,死死地抓住了鸭舌帽男的右手中指。
“怎么?你还想打人?”
“打人?何必说得这么难听。”温沉笑了,“看到我的胸牌了吧,大外科主任。”
“大外科主任怎么了?我怕你?”
“是,你不必怕我。只是我们干外科的,有复原伤者的本事,更有伤人的本事。”
顿时,鸭舌帽男感到中指一股寸劲,力气不大,但钻心地疼。
“等我扭断你的关节,再帮你接回去,保证你去哪家医院验伤,都验不出来。”
温沉还只是温和地笑着,可在鸭舌帽眼里,这主儿活脱脱就是一恶魔。
温沉缓缓加力,鸭舌帽男疼得冷汗直冒,却连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手指就要断掉。
“我……主任大人,您就饶了我吧,我也是混口饭吃呀!”鸭舌帽男到底还是挨不住,连连求饶。
“那你说,这事怎么解决呢?”
“您看这样行不行,手机我就给您了,录音也都在这里面,您就饶了我一回,成吗?”鸭舌帽男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回去也不写孔映的负面报道?”
“不写了不写了。”鸭舌帽男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这还差不多。”
温沉松了劲,终于解脱了的鸭舌帽男赶紧捧着手逃了。
温沉回到办公室,翻出手机里的录音,一个一个听。
三个小时后,大外科的六七名医生护士被温沉约谈,出主任办公室的时候,这些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有几个女的,更是被训得泪水涟涟。
从此,宝和医院关于孔映的风言风语,算是消停了。
MG娱乐这边也没有安生日子,逮不到孔映,记者们就来堵颜晰。恰巧在这个时间发售新专辑的颜晰更是焦头烂额,忙完通告还要忙着躲记者。
专辑开售后,姜廷东也就暂时完成了他的工作,MG社长放了他半个月的长假,让他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
此刻姜廷东正坐在吴致远夫妇的画廊,手里拿着那份药物试验报告,望着当初吓到孔映的那幅睡莲出神。
他已经跟颜晰确认过了,这份文件的确就是当时被坂姜制药错寄给颜晰的邮件。
姜廷东曾十分疑惑,林泰为何会在看到这份报告后变得奇怪。
直到他在上面看到了林泰女儿的名字——林念穆。
林泰结婚很早,一直与妻子恩爱有加,直到他妻子生产时意外发生羊水栓塞,死在了产房里。
妻子姓穆,于是林泰给女儿取名叫林念穆,小名穆穆,以寄相思之情。
姜廷东至今还能记得,穆穆坐在他腿上,奶声奶气地叫他姜叔叔的场景。
只可惜那样可爱的孩子,没能等到她的4岁生日。
至今姜廷东也不知道穆穆是怎么去世的,他只隐约记得林泰和他说过,穆穆有遗传病,很严重,要住院。
为此,郑浩舜当时还承担了不少林泰的工作,为的就是让林泰能空出时间照顾女儿。
姜廷东记得有一阵子林泰的心情很好,他还和颜晰提到,说穆穆参加了一个免费的新药试验,效果很好,孩子已经好转了不少。
大约一年半前,就在大家以为穆穆快要康复出院了的时候,姜廷东在一个深夜接到林泰的电话,电话那头,林泰号啕大哭,说穆穆没了。
具体是怎么没的,没人知道。
从此,这件事成了林泰的心病,没人敢在他面前提穆穆,就连MG社长都不例外。
“廷东。”白兰薰端来一杯茶,“我看你脸色不好,没发生什么事吧?”
“谢谢。”姜廷东将文件收起,接下了茶杯,“没事,只是在看画。”
“喜欢这幅睡莲?”
“画得虽然不够精细,但意境很好。”
“不是不够精细,是故意画成这样的。”
“怎么说?”
“是这株睡莲看到在水中的自己,产生了疑惑,它搞不清了,到底自己是睡莲呢,还是水中那个才是睡莲,而自己只是个倒影呢。”
白兰薰说着,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又让你无聊了?”
“怎么会,很有意思。”
“对了,上次你带来的那个女孩,这次怎么没来?”
“她最近不太方便。”姜廷东起身,正了正领带,“兰薰姐,我还有事,跟致远哥说我先走了。”
“嗯,去吧,小心开车。”
白兰薰目送着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画廊门口,又看了看那株坐在水中的睡莲,隐隐有些不安。
温沉担忧孔映的状况,即便孔映坚持说不用他过来,他还是问她要了地址,趁周末驾车过来探望。
他带来了孔映的舍曲林,也带来了一些新消息。
“医院把病历封存了,死者家属的律师已经准备了证据和诉状,向法院那边提起民事诉讼了。”
“估计至少要一个月才会开庭吧。”从前孔映忙得不可开交,现在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放个长假。
“难说,对方背景很深,把开庭日期提前,不是什么难事。你也要开始着手应对了,律师方面,你打算找谁?宝和的律师团队应该对这种案子很有经验。”
“我不打算用宝和的律师。”
“怎么?”温沉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些不信任。
“没事,姜廷东和我都认识一些律师,到时候我会向他们咨询的。”
听到姜廷东的名字,温沉轻轻皱起了眉,那天姜廷东拼命把孔映救走,两人又在这里单独相处了这么多天,他们的关系,温沉不猜也知道一二了。
他只能勉强忍耐心中的酸楚与疼痛。
“看到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温沉本以为,舆论闹成那样,孔映多少会受到些影响,但她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冷静。
孔映心里清楚,她不是毫无经验的新手医生,即便那天她情绪不稳,她在手术中也不曾有过一丝懈怠。
这种把医用棉花留在患者体内的低级错误,她坚信自己不会犯。
孔映吃了药,想喝一口温沉带来的汤,结果汤太烫,刺到她受伤的嘴角,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不吹就喝了?”温沉坐过来,盛起一勺汤,细细地吹了,才送到孔映嘴边,“来。”
这一刻,孔映突然觉得脑中的某根细小的神经被电到了。
太阳穴刺痛着,孔映俯下身去,紧咬着牙没有出声。
几片记忆碎片掠过,她看到了过去,一样是温沉的脸,他一样拿着勺子,一样在试图喂汤给她喝,带着宠溺的表情和深情的眼神,熟悉又陌生。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温沉,我看到你了,看到过去的你了。”
温沉手里的勺子倾斜了一下,险些掉了下去。
孔映从未见过温沉这样紧张,满怀期待却又怕失望。
“为什么我有时候看到你,就感到遗失了什么?温沉,你说实话,你有什么事,是没告诉我的吗?”
温沉心中翻江倒海,像是一场海啸,让他险些失了态。他又何曾不想告诉她真相,可若是能说,在她从车祸中醒来的那天,他就会告诉她了,又何必抱着苦痛煎熬到今日。
“我……”温沉刚启唇,门铃响了。
孔映把门开了一条缝,阮沁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一把抱住孔映:“学姐,我好想你啊!”
孔映把这个八爪鱼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开心!就是特别想你!对啦,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我不在家,你怕是都没有好好吃饭吧?对了,最近不好的新闻那么多,你有没有心情不好?”
“我还好。”
阮沁在,温沉不方便说话,便先行告辞走了。没了旁人,阮沁更加肆无忌惮地黏着孔映:“学姐,这次出去玩我们拍了好多照片,等不及给你看了。”
阮沁的同事们有心,特意做了一个电子相册,把每年的旅游照都传到里面。孔映是从后往前翻的,今年的看完了,再继续滑,翻到了去年的照片。
是一张大合照,孔映扫了一眼,目光却定在了后排站在最旁边的一个男人身上……
这个人看起来十分眼熟,但孔映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他。
“这个人……是谁?”孔映指着那个男人,问阮沁。
“哦,这个人,我也没见过哎。我入职晚,可能是以前在坂姜制药工作的员工吧?怎么了?”
“觉得有点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同事这个人的信息?”
“没问题。”
两人一起吃了饭,孔映又亲自帮阮沁叫了出租车。
当她站在门口看着阮沁坐进出租车后座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是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了。
或许不能说是见过。
因为孔映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没错,他就是和林泰一起死去的那个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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