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苍狗,时间如白马过隙,不知不觉又过去几日。
相府长青堂。
这是元宵节后,卿如晤第一次来请安。
今日她身穿一袭藕色的衣裙,多折裥裙长长曳地,华袿飞髾,行走间飘逸如风。
她的身形本就纤瘦,如今再穿上这么一身宽大的衣裙,更是衬得她如扶风弱柳,特有一种柔弱之美。
老夫人拉过她的手,心疼地问道:“晤丫头,怎么虚弱成这个样子?可是哪里不适?”
卿如晤用帕子放到嘴边擦了擦,蔫蔫地道:“祖母不用担心,孙女无事,只是近几日不知怎的,精神有些不济。”
老夫人看向卿如晤身后的荷风和竹露,面色一沉,怒道:“你们两人平日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那愤怒中挟着凛然的威慑,字字震怖心弦。
荷风和竹露“砰”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地道:“老夫人容禀,小姐的饮食习惯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近几日小姐连日梦魇惊悸,夜夜都梦到有人诅咒她不得好死,小姐睡不大好,所以始终提不起任何精神。”
老夫人吓了一跳,急切地道:“晤丫头,究竟怎么回事?快和祖母说说。”
卿如晤有气无力地道:“祖母,孙女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梦到有一个黑影在掐孙女的脖子,边掐边诅咒孙女,孙女真是怕极了,惊醒后便不敢再闭眼入睡,许是睡不够的缘故,所以精神才愈来愈差。”
老夫人柔声道:“大夫瞧过了么?”
卿如晤轻轻点了点头:“瞧过了,开了些安神的药物,可是并没有什么作用。”
老夫人立即道:“等会儿我让你父亲递帖子去宫里,请个御医来为你看看,这样拖着不行,才几日就虚弱成这样,祖母的心都疼死了”
卿如晤勉力挤出个笑容,道:“一切都听祖母的。”
老夫人帮她整了整衣裳,然后关切地道:“晤丫头,可是因为白日多思,所以夜间才多梦?”
卿如晤立刻摇摇头:“祖母,顾大哥的事,孙女虽然难过,但孙女知晓难过并不能解决什么,所以孙女没有因为这事而自苦。”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没有就好,以后就当没有顾昀暄这个人,如果他真的对你矢志不渝,就应该和任何女人保持点距离,这样也不会一时大意中了招。”
“这种对其他女人毫无警惕之心的男人,最是要不得,今日他会因为不小心娶这个,明日他也会因为不小心再娶别人,到时候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往家里带,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卿如晤含泪点点头,道:“祖母所言极是,孙女都听祖母的。”
祖孙俩说了会儿话,老夫人见卿如晤无精打采的,便让荷风竹露带她回房休息,并叮嘱她等身体好了再到长青堂请安。
卿如晤回房后,干脆以身子不适为由闭门谢客,所有人来一律不见。
老夫人果真让卿彧请了宫中的太医,第二日傍晚时分,发须皆白的太医便背着药箱来相府,卿彧亲自将他带到淑清苑。
卿彧见到卿如晤时,也是下了一跳:“如晤,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卿如晤虚弱地笑道:“父亲,女儿不孝,劳烦您挂心了,请您不要担心,女儿没有大碍。”
卿彧点了点头,然后站到一旁,让出地方让太医诊治。
一旁的竹露面色有些不自然,被荷风轻轻一掐,她顿时吃了一惊,缓缓将头低下,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这时,老太医坐到床前的椅子上,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枕,放到卿如晤的手下,然后开始凝神把脉。
忽然,只听“砰”的一声,荷风手中端着的托盘掉在地上,茶盏跌得粉碎,发出刺耳的声音。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卿彧刚想发作,却见荷风指着卿如晤,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手……手、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