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嘹亮的鸣叫荡开云层,远远传递。不远处的浮岛上,希光的耳朵微微一动,下意识地微微侧过了头。
然而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强制拉了回来——一枚拳头大的火球险险地从她身旁擦过,尽管希光闪避得及时,衣服还是被不可避免地烧黑了衣角。
身体因为大幅度地躲闪动作而摔倒在地,心脏犹因为方才的千钧一发而咚咚直跳。希光仓皇抬头,正对上对面人不掩嗤笑的眼神。
“找上门来要打架的是你。打到一半要走神的也是你。”
对面的青年微微摊手,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你现在是想怎样啊?觉得打不过,所以自暴自弃了吗?如果不想打的话,你就把数字牌留下,好歹兄妹一场,我不会为难你的。”
希光:“……”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依言取下自己的数字牌,而是咬牙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摸向自己的手腕。
青年见状,不客气地“嗤”了一声,抬起了手:“找这个?”
他的手里,是一串细细的手链,链子上挂着一圈细细密密的星星装饰。
希光一怔,后知后觉地摸向自己的手腕,果不其然,摸了个空。
另一边,青年则是撇了撇嘴,手腕一转,又将手链团进手里,同一时间,沉声开口:“巨力之神,我在您的梦之中呼唤,请予我星点恩赐。”
他的掌心里传来破碎的声响。他当着希光的面打开手掌,原本的金属链子,已经碎成了粉末。
希光的脸色变了几变,立刻抬眸朝天空望去。然而不等她开口,青年已再次出声:“夜神的威严,永恒不变。黑暗睁眼,万光寂灭。”
话音落下,原本还亮堂的天空登时被一片巨大的黑色笼罩,浮岛上亮着的几点灯火,也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次第熄灭。
——整片浮岛,顿时陷入了一团黑暗。
眼前陡然变得漆黑,希光的神情更是慌乱。她的夜视能力很差,一掐灭光源,连物体的轮廓都看不出来,只能匆忙将双手握拳,护在身前,以提防不知何时会出现的袭击。
她的哥哥却似乎并没有现在下手的意思——恰恰相反,他主动出声,声音还很悠闲。
“你看,现在你能做什么呢?踏星游,你以为我不了解?它能用的触发元素只有两种,星星,或者光——一旦封死了这两样,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懂了吧?小言灵的问题就在这里。没有星,没有光,所谓的踏星游就变得毫无意义。它的弱点太明确了,发挥也太有限了,是注定走不了太远的。”
希光忍了又忍,在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可你在请教爸爸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踏星游是独一无二的,你说你想参加言灵战,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它——结果你在参加言灵战第二年,就自己背着所有人跑了!”
“啧,怎么说呢……人在没见过太多世面的时候,总是会有点误解的。”青年的声音听着漫不经心,实际却在黑暗中缓慢靠近。
“就好像小时候看到家门口的灯塔,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高的东西,但等离开了家乡,才知道,原来你以为很高的灯塔,连人家商厦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他的声音来到了希光的背后,淡漠的声音说不清是在嘲讽还是在唠家常:
“听说你要去外面读书了?等你去了你就明白了。外面的世界很大,希光。你现在当个宝的东西,在外面根本不值一提。”
“……或许吧。”希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两手紧紧地交握起来,“可是凛光,你忘记了——外面的大厦再漂亮,它也是不属于你的。”
不管你走多远,见过再多的高楼大厦,真正属于你的,能照亮你归乡的路的,还是只有那个灯塔。
青年显然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希光听到了,她的背后传来青年不客气的嗤笑。
同时传来的,还有利刃破空的声响——有什么东西,正冲着自己的背心扎过来。
希光用力闭了闭眼,鼓足勇气转过了身,身体凭着预判闪向一旁,同一时间,一手往前推出,同时出口念诵——
随着她的言灵声起,那紧握成拳的右手中,透出了些许光。
一些黯淡的、不起眼的微光。
……
同一时间。
清雅的园林内。
布烈已经快疯了。
他完全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见鬼的这院子怎么那么大?他已经不知道在里面兜了多久了,居然到现在还没找到出口!
如果光是绕也就算了,关键是,这里的氛围也让他很不舒服……明明刚进来时还没感觉,但不知何时起,这院子突然就变得阴森起来,莫名给人一种压抑凄冷、悄怆幽邃的感觉。
布烈当然不知道,苏凉曾偷偷过来给这园林加过一层buff——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就算把苏凉所用的《蝶恋花》原文放到他面前,他只怕也未必能想通其中关窍。
欧阳修的《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本就是首闺怨诗,写的正是女子被封闭在闺阁之中的怨怼和痛苦。从她的视角看出去,这浩大的园林,自然是清冷又压抑的了。
布烈不懂什么闺怨什么痛苦,他只知道,他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人就快没了!
他不是没有试过求救——他曾用言灵联系过队友,也曾干脆用嗓子吼,不过全都没有得到回应。他也曾用言灵去破坏走廊和墙壁,不过收效甚微,试图翻墙,也从未成功……
这地方有毒!
精疲力尽地停下脚步,布烈最终只能得出这个结论,无能狂怒。
恰在此时,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响起:
“园子逛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