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喔,说来听听。裘亓准备洗耳恭听,这人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北方猎族自去年年初起就洪水干旱各种自然灾害不断,地里收成惨淡,百姓们连饭都吃不起,更别提上交贡品了。
人族以黑河为界,一共分为四个民族,东方煌组,西方丘族,南方阄族以及北方猎族,上交给兽人族的贡品就是由四个民族各自出一份组合起来的。
听这人的意思,是想把锅都全部推给距离主城最远的猎族,这样就算裘亓要去找帐算,也得费上些时日。
那人还在泣声诉说,圣女大人您也知道,我母亲又刚好是猎族人,而猎族郡王残暴无情,从不顾忌底下人民的安危,天高皇帝远,一纸诉状还没递到圣上面前,就被掐灭在黑河下游,百姓们叫苦连天,小的小的实在不忍心,所以悄悄在贡品上做了手脚,希望能替猎族百姓减轻一些负担。
庄南,你在胡说些什么?郁南空紧皱眉头,你这是在指责郡王和圣上的不作为,是大不敬之罪!
裘亓看戏看得有些累,抬头问站在一边的严晚,婆婆有瓜子吗,嘴闲。
不等严晚说话,裴羽卿就揪住她的耳朵把人拽回来,认真点。
夫人发话,裘亓岂敢不听。
又坐在那等郁南空和她属下演了几个来回,裘亓才终于有台词可说。
抱歉,大人,让你见笑了。郁南空一脸愁色,方才你也听见了,这件事其中多有隐情,若是您能给我一点时间,我必定快马加鞭,把结果和与此事有关的罪人送到您面前,随您处置。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裘亓摆摆手,我对事情的经过不敢兴趣,就是想问问欠我们的贡品什么时候能还上啊?
这次不等郁南空答话,那跪在一旁的庄南倒是先发了声,他一脸愤恨,咬牙对着裘亓说,你有没有同理心!天灾**这本就是无法预料的事情,猎族人民已经苦成这个样子,现在你还借着那点贡品的由头,得理不饶人,直接将三厂关闭,这不是在给本就难以生活的百姓,雪上加霜吗!残酷暴君!
这段话挺长,在场的人也不少,却没一个人在中间站出来打断的,就好像这真是一台替裘亓准备的戏,对手的台词她一句都不能少听。
裘亓也是全程面无愠色的听着,还挺有闲心地又端起茶喝了一口。
等那人一段情绪饱满的输出结束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嗓。
你如此放肆,就不怕我杀了你?她眯着眼一笑,毕竟我是个残酷又冷血的暴君嘛,多杀一个也不多,你说对不对啊?
哪知庄南毫不惧怕,挺直了腰杆,仰着下巴一副我牺牲我光荣的样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为了百姓的利益,为了言语的自由,我死一死又有何惧。
听完这话,裘亓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也是,要是她出手或许还正中对方下怀,到时候将仗势欺人,讹要贡品的屎盆子往她头上一扣,圣女阁倒是又要多一条为民抗争宁死不屈的光荣事迹了。
妙,实在是妙啊。
人族皇帝好战,指不定就想着找机会破坏和平协议,和兽人展开大战,再汇集两族的力量,去吞并精灵一族。
裘亓闭着眼睛一想,都能想象到这些人在挖坑的时候那种阴险狡猾的表情。
啧啧啧,突然就觉得这一屋子的美人都和蔼可亲起来了。
起来吧,我不杀你。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裘亓淡淡地说,她撑着下巴,眼睛看向圣女,我今天找圣女你是为了解决事情,不是追究责任的,你们说猎族有多么多么可怜那都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顶多我代表兽人族对他们表示同情,不过救灾赈灾,这些恐怕是人族皇帝该做的事情吧,又为何要从我们不相干的兽人族贡品中克扣呢?
此言一出,郁南空的笑容都僵硬了。
这魔头软硬不吃到是在她意料之外。
道德绑架在我这没用。裘亓继续说,猎族交不上贡品,可以,那其他三族补上就好啦,我很好说话的啦,只要总体数量够了,不管是从哪里来交上来的,都会用一颗感恩的心好好享用的,说起来,圣女您所在的煌族不是四族中最繁荣的种族吗?随随便便就能拿上万金来做赏钱,那稍微从手指缝里露出去一点,应该就能填饱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猎族百姓的肚子了吧。
你凭什么对我们人族的事情指手画脚!
裘亓笑嘻嘻地看向气急败坏的庄南,我只是在给一点小小的建议而已,毕竟我们圣女大人心怀苍生,仁慈温和,我觉得就算我不说,她也一定已经从自己的腰包里向猎族灾民拨款赈灾了吧?
她将目光转回郁南空的脸上,你说我猜得对吗,圣女大人。
郁南空不愧是能做大事的人,被当面揭穿,依旧能说能笑的,久闻不如一见,兽神大人果然机智过人,庄南听见大人说的了么,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回去之后赈灾一事就全权交由你负责,一点差错都不许出。
是,圣女大人。庄南咬牙回到。
诶,别走啊。裘亓喊住他,话却是对圣女说的,圣女大人方才不是说这人任由我处置吗?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大人方才不是说,不打算杀他吗?郁南空不解。
是啊,我不杀他,但也有别的惩罚。裘亓点头,当着郁南空的面,站起来走到那魁梧的男子面前,仰头盯着比自己还高处一个头的他,跪下吧。
你,你说什么?庄南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裘亓直视他的眼睛,手指指地面,我让你跪下。
她语气听起来有些随意,但看表情就知道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男子身上,他面露难色看向郁南空的方向,男子膝下有黄金,他可以跪当今圣上可以跪圣女,但绝对不跪这兽人族的魔头。
哪知郁南空正端着茶杯低头轻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咬着牙,庄南只得弯曲沉重的膝盖,在裘亓面前跪下,倍感屈辱地咬牙开口,够了吗。
当然不够,磕三个头。
你别欺人太甚!庄南涨红着脸吼。
裘亓唇角上勾,将声音提得比他都高,圣女大人你可听见了?我只是让你的属下给我磕头道歉,他却反咬我一口欺人太甚,这便是人族表示歉意的方式?那我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郁南空远远飘过来一眼,凉凉的目光落在男子头顶,庄南,向大人道歉。
圣女大人
郁南空面色坚定,没有因为男子声音中的祈求有半点动容。
漫长又窒息的安静过后,房间内响起三声清脆的撞击声,男子磕完头黑着脸捏起拳头愤然离去,连礼仪都顾不上了。
目的达到,裘亓也不在意他最后一点的不礼貌,缓缓落座回自己的椅子上,换上一副天真弱势的表情缩到裴羽卿怀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夫人我刚才害怕死了,那个叔叔他看起来好凶,我好怕他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