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忠!快过来,这个!”江心把那袋子山货翻了个底朝天,才把那几根参须翻出来,“快去,快给来顺送过去!”参须也不知道行不行,总得试试吧!
霍一忠接过江心的参须,穿鞋要往外走,又听到江心喊她,她提着一盏油灯追出来:“路滑,把灯拿上,小心点!”
“知道了。”霍一忠接过灯,和敲锣的人往家属楼那头去了。
后半夜,霍一忠没回来,江心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她听着两个孩子安稳的呼吸声,探过头去亲了亲他们的小脸蛋,有一种离谱的想法,不用自己生真好,下午来顺门口的那阵血腥味可把她给吓着了。
凌晨天将亮不亮,可以看清楚路的时候,霍一忠脸色有些疲惫地回来了,江心从床上起来,把他的手脚放进被窝里暖着:“怎么样了?”
“生了个小子,来顺也缓过来气了,我走的时候听说在喝鸡蛋糖水了。那小子一出生,屁股就挨了小吕一巴掌,说他把所有人都折腾惨了,小子哭声响亮,把家属楼的人都吵醒了。”霍一忠笑,把外套脱掉,想起孩子哭声响起时,家属楼那一声声阿弥陀佛,“早上我请了假,睡一会儿,下午再过去。”
“哎哟,可谢天谢地了!”江心扑到他怀里,亲着他带着外头寒气的脸,“咱们刚到家属村,来顺大着肚子还帮我们扫过地呢。”
霍一忠眯着眼,享受怀里的温香软玉,忍不住在她耳边说:“反正醒着,不如来干点坏事。”
“不要,孩子们在呢。”江心想把人推开,却马上被压住了。
“那我们小声点儿,别吵醒他们。”霍一忠一下子就把手伸了进去,冻得江心一激灵,忍不住在他胸前咬了一口,呼吸发重。
“那你得快点,速战速决...”
霍明霍岩醒来的时候,难得发现爸妈都还在睡懒觉,两人在被窝里玩了一会儿不肯起来,太暖和了,又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爸妈已经起床下楼了。
听说苗嫂子早上也回来了,估计还在补觉。
黄嫂子和郑婶子都提了一篮子满满的鸡蛋来找她,说要到家属楼去看来顺,好几个嫂子去过,都已经回来了,说来顺已经能坐起来吃早饭了,人是虚了点,好好坐月子,养一养就成,又说小吕已经托人给丈母娘发了电报,让她来照顾一阵。
江心没有养鸡,就拿了一袋红糖和她们出门去了。
小吕请了几天假在家里,等他丈母娘到了,他就能归队了,见了江心,他客气地朝着江心鞠了个躬:“江嫂子,谢谢您和霍营长了。”
江心摆手:“是来顺和你孩子有运气。”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昨晚的参须是霍一忠拿过来的,都夸江嫂子仁义,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舍得拿出来。
江心不想被拱起来当中心点,就尽量往边儿上靠,看到脸色发白的来顺醒了,朝她招手,笑一笑,又和人一起去看刚出生的孩子,真丑啊,像个红皮猴子,还是老猴子,江心有点嫌弃地碰了碰他放在脸边上的小兰花指。
不过大家都说,孩子刚出生都这样,养几日就好了。
江心回去的时候,两个孩子围上来,霍明说:“妈,听说来顺婶婶生了个弟弟,弟弟好玩儿吗?”
“还行。”江心想了想,又摇头,“不怎么好玩。”
太小了,那么一团肉,五官都不清晰,养起来肯定很辛苦。
“不好玩那我们就不要弟弟了!”霍岩人小鬼大,拉着江心的手,跳着回家。
原来他们姐弟以为有弟弟是件很好玩的事儿,还有婶婶逗他们:“让你妈也给你们生一个。”
江心猜也猜到肯定是附近邻居们说的这些话,就有些情绪,这些嚼舌根的人,真是吃饱了撑的!
其实说起来,她和霍一忠还没有完全讨论过生孩子的事,他们每一次也都做好了防护措施,可经历了昨晚来顺生产的事,江心原本有五成不孕不生的心态,猛地增加到了九成九,太可怕了,听说最后接生婆用上了剪刀,是赤脚医生缝的线,李红嫂子打的下手,现在没有麻药,可见来顺有多痛苦才生下这个孩子,更别说后面漫长的恢复期,她完全不敢想象。
晚上霍一忠回家,带回来一个消息:“小吕今天把小周打了一顿,小周决定把他媳妇送回老家去一段时间,把孩子留在家属楼。”
“这么说,玉兰真推了来顺啊?”江心不敢相信,她也是女人,还生过孩子,竟有这么恶毒的心思?
“有好几个邻居都说见着玉兰伸出脚去,绊了来顺一脚。”霍一忠也是听说的,但小周都做这个决定了,总有几分真实。
江心窝在他怀里,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是庆幸自己当时和玉兰撞上时的不退让,让她知道自己不好惹;还是该庆幸和玉兰没什么交集的机会。
人心确实叵测。
第85章
在永源市的许杏林, 收到写着常治国的电报,看完后喜滋滋地把数量背下来,把电报烧在了烤火盆里, 这女的是聪明, 给他发的数字, 他一下就看懂了, 这回要的货比上回多,幸好他上次一回来,马上就开始囤货,七八天后再给她送过去,估计能凑齐, 又赚一笔钱!
许杏里此时正在一个没有阳光的旧房间里给个老头儿擦头发, 把他手上和额上几根银针轻轻旋转,拔下来放到旁边的盒子里,嘴里还喃喃念:“爷爷,等你孙子我出息了, 咱们离开这儿,去找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 把你治好,吃肉喝酒,咱们过好日子。”
“爷爷, 今儿外头的太阳大, 我用这木头轮椅把您推出去晒晒太阳, 把头发晒干,午饭前我就回来。你乖乖的啊。”
许杏林把老人推出去, 刚好有一片阳光落在门口的地方:“就在这儿, 你要是想动一动, 就拿这个盆儿敲一下旁边的石板,我让隔壁的婶子给您翻个身。”
许杏林所在的地方,是永源市北边一条偏远街道的巷子里,这条巷子里的房子一间挨着一间,每一间房都住满了人,成日鸡飞狗跳,吵吵嚷嚷,他和他中风瘫痪不能自理的爷爷,就住在其中一个小屋子里,屋里除了一张可以睡人的床,一条挂了几件衣服的长凳,一个旧旧的热水壶放在一张小方桌上,就再没其他的。
经过另一个屋子的时候,许杏林去敲门,出来一个长脸的女人,手上还沾着点儿洗碗的泡沫。
许杏林说:“婶子,我出去一趟,帮我看会儿我爷爷,中午我要是没回来,您帮我给他煮碗清水面,替我喂他吃。”说着掏了一块钱出来,塞在女人手上。
长脸女人正想说给多了,要给他找五毛钱,许杏林又拿了一根大香肠塞给她:“拿回去给两个妹妹解解馋。”
“哎,小常哥,你成日在外头忙啥?可不能干坏事啊!年底了,好多公安巡街,要小心啊!”长脸女人手里拿了钱和巧克力,往周围看去,没有人伸头听他们说话,迅速把这些东西藏好,又殷切地叮嘱许杏林。
许杏林朝她挥手:“替我看会儿我爷爷,放心吧,我走了啊!”
“这孩子。”长脸女人脸上一副可惜的样子,也没办法,进屋拿出一张薄毯子,盖在许杏林爷爷的膝盖上,把他推到半阴影半阳光的地方,蹲下和他说:“老爷子,您有事儿叫我啊,我进去做饭!”
全身瘫痪的老爷子胡乱裹了几件厚衣服,没有动作,没有表情,歪着脖子,一只手握成鸡爪状,另一只手的三个手指头还能动,手边放了个让他敲石板的铁盆子,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这些话。
许杏林怀里揣了三五根巧克力,往原来他去过的一个破败的老宅走去,路过上回江心住过的招待所,和路上修车的老头儿打声招呼,怪过一个弯,就被人抓住了。
“哟,这不是咱们永源昌盛街的许少爷吗?一大早的,往哪儿去呢?”说这话的,是一个带着貂皮帽的男人,穿的厚厚实实的,男人手里拿着牙签儿在剔牙,笑得一脸阴狠,让人恐惧。
抓住他的是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双手跟铁钳似的,令瘦弱的许杏林双手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