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族旁系道:“许久未见,堂兄近来如何?”
花留香原本在上次万骨坑中就受了伤,此时还未养好,更不想与他虚与委蛇,直接道:“姜潭,跟我你就用不着这样了,你今日让我来,为的是什么事情,不如你就直说了吧。”
王族旁系子弟——姜潭道:“好,既然堂兄如此直接,愚弟也就不饶圈子了。那药堂兄可是已经好几日没有送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花留香道:“不过是万骨坑出了点岔子,过几日便好了,乱心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倒是你,我听说太子明面上是被帝王禁足在东宫,但实际上是趁机彻查东宫,现在已经将他那侍卫长投入东宫地牢,可真有此事?”
姜潭笑道:“此事也劳烦堂兄牵挂了。只不过我的人在宫中埋伏得很好,不会误了我们的大事的。”
花留香道:“如此甚好,帝王自从十几年前自己将根骨取出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而太子也早就中了乱心。中乱心者灵力混乱,直至神智不清,最后身亡,算一算日子,也就是这几日了。”
姜潭冲花留香微微一笑道:“堂兄所言甚是。待事成之后,我登上帝位,定不会忘记堂兄今日对我的帮助,必然举行大典,将堂兄你花留香的名字风风光光写进族谱。”
花留香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捋了捋头发道:“说来你很久没有拜过神了,今日正巧在一起,便随我一同前去吧。”
姜潭应了,站起身来,握住书房的花瓶用力往下一按,书房之中顿时出现了一个通向地下的通道。
他一撩袍角,同花留香一起迈步走了下去,随着他的动作跪倒在看不清面目的神像前拜了拜,看着他极其熟练地拈香上香,脸上表情模糊不清。
这个花留香虽然是他的堂兄,但是他的出身并不光明,母亲不过是一名花楼女子,而且早早地就去了,只留下他孤身一人留存于世。
他颇有几分姿色,若不是修行天赋极高,本是一个作为花楼小倌儿甚至是乞儿的命,是绝对不会被王族暗中收养并送入海源阁,作为王族插|入四大门派的眼线的。
据说当年被送入海源阁的不止他一个,原本也就是碰碰运气,想着这些孩子里面能有一个做个海源阁的普通内门弟子就已经很好了,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个花留香后来居然甚至成了海源阁的镇山长老。
姜潭随着花留香一起再次跪拜,小心地避开他的裙裾。
到底花留香是在花楼长大的,留下了一身女子做派。他做长老时尚且一身正正经经的长老服,但私底下却喜欢着女子的褥裙,着实让人感觉到不适。
但他好歹实力并不弱,能用计入族谱叶落归根诱他合作,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正当姜潭这样想的时候,花留香忽然扭过头来紧紧地盯着他,他以为自己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脸色一变,谁知花留香说出的却不亚于晴天霹雳:“血魔已经被人除去,血池也破了,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乱心了。万骨坑……血魔……莫非又是他们?”
他想了想,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迟则生变,既如此,我认为我们的计划应该尽快进行。最好能够——提前至今日。”
花留香腰间原本挂着一个白玉的腰牌,腰牌上隐隐蒙了一层血色。他说完这句话时,看上去坚硬无比的玉牌却忽然毫无征兆地瞬间爬满裂痕,接着便碎成了一地。
大地忽然剧烈抖动起来,人在上面被晃得东倒西歪,接着小镇忽然从中间开始全部向下崩塌,所以的建筑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眨眼间便直接成了一片废墟。
沈千山在刚刚地动的时候就已经直觉会生出事端,顾及到这里不止是他和岑轻衣两个修行之人,尚且还有常人,当机立断拿出飞行法器,让所有人都迅速到法器上去。
他们从天上俯视时就能很清楚地看到,整个极西烟沙一波接一波得翻滚上天,不仅是小镇塌陷了下去,那凶物所在的山洞、甚至于楼兰城都一并崩裂成万点残砖碎瓦,瞬间被翻涌上来的黄沙吞没,陷入了地底。
地底浊气海虽然封印未破,但因为地表已经全部塌陷,海水率先从楼兰城中那条干涸的河床之下冒出,随即黑水汹涌而上,沿着地表塌陷的纹路,竟组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河网。
塌陷还未停止,而河网也还在向外迅速延伸,此处浊气海的封印是根据山水地貌的走势布下的,然而地动时地貌全部改变,封印已经岌岌可危,就要直接崩塌,修复更是不可能。
沈千山看着远处的赤水城诸城,沉声道:“浊气海封印将破,必须尽快将极西的所有百姓尽数转移。”
岑轻衣凝眉道:“好,师兄,我来助你。”
沈千山驱使着飞行法器迅速到达离得最近的赤水城上方,赤水城中的百姓只觉得一阵地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跑出家来,城中顿时乱成一团。
“别挤了,踩着孩子了——”
“发生了什么?”
看到天上巨大的飞行法器,这些百姓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向上喊道:“是仙长!仙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千山放下连接着法器的云梯,言简意赅道:“赤水城将灭,我们带你们离开。”
“什么?赤水城怎么会被灭?仙长,你们莫不是在说笑?”
“我不去,不就是地动了一下么?至于这么兴师动众?我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我才不去呢!”
“快让让!快让让,我们先上去!”
人潮顿时分成了两股,有的人听了沈千山的话,顿时吓破了胆,挤挤攘攘地想要上来,有的人不愿意离开,却被想要上来的人裹挟着一同前进,只能奋力往外挤,顿时城中充斥着怒骂声和哭号声。
岑轻衣一把扶住一个差点被一个青年挤摔倒的小孩,吼道:“来不及解释了,老幼妇孺先行,青壮年随后,所有人都上来!”
此时赤水城中又是一阵地动,此时已经隐隐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地裂时轰隆隆的闷响,赤水城中百姓终于相信了他们并非说笑,既然关系到性命,又哪里还肯遵循什么秩序,一窝蜂般推推攘攘地想要上来,生怕自己被落下直接没了活路。
岑轻衣长鞭裹起一个差点被推倒的孕妇,将她带上了云梯,又毫不留情地将推她的青年人送下了船,怒道:“说了老幼妇孺先行,青壮年随后,所有人都能上船!哪一个不守规矩,哪一个就自己留在这里!我们不欢迎你!”
“凭什么让他们先走?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了么?”
在恐惧的驱动之下,有的人混在人群之中不甘地吼叫起来。
岑轻衣道:“就凭船在我们手上。若你们再有异议,那恕不奉陪!”
拥挤的人潮被她这样一吓,顿时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排好了队,快速地上了船。
当赤水城中最后一个百姓上了船后,地裂也终于蔓延到了赤水城,赤水城顿时分崩离析。
法器之上,赤水城的百姓刚刚站好,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毁于一旦。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脸上皆是一片茫然。
岑轻衣站在法器上,法器争分夺秒地前进,而地裂崩塌和浊气海的侵蚀紧随其后。
沈千山的双手都按在驱动飞行法器的动力核上,动力核疯狂地吞噬着他的灵力,她对着沈千山道:“师兄,需要我来帮忙么?”
除非是举派大规模出行,否则一般是不用这种大型飞行法器的。因为驱使一次飞行法器所消耗的灵力巨多,往往是由三五个灵力深厚的派中长辈并成堆的灵石共同驱使,她很担心沈千山是在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