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恒生站在那儿,也不觉得痛,冷冷的看着宁穗,说道:“那就当我的真心喂了狗。”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舒国庆死后,他会缓两年和舒婧离婚,如舒国庆所说,“不要事情太难看”,离婚以后,法院一定会将孩子判给有工作能力的庄恒生,到时候庄恒生再娶宁穗,成为法定的妻子——当然,他的打算里,孩子的亲子鉴定一定要是他的,这是他的底线,所以这个计划,还没有跟宁穗说。
却不想,宁穗已经想歪了,她甚至一点也不伤心的准备交了孩子就走人。
宁穗眼圈红红的,说道:“是,我是狗,那你的孩子是什么?狗崽子吗?”
她扶起腰,看到庄恒生的手还在往地板上滴着血,只觉得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原来她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她啜泣着,捧着庄恒生的那只手,第一次感觉到庄恒生身上的温度是热的,血是温热的。
宁穗道:“我陪你去医院。”
她起身披了一件薄外套,宁穗暂且先拿了湿毛巾消了毒,将庄恒生受伤的手包住,而后不容分说的就拉着庄恒生出门。
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分崩离析,但时间尚且不容她去深思。
庄恒生垂眸,此刻他已经冷静下来了,神色冷淡,他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你吗?”
宁穗不解。
庄恒生道:“你来到我身边以后,每次看我,我都知道你是需要我的,但你最近看我的样子,不像从前了。”
庄恒生明白,一定是因为梁嘉学。
所以当监控画面里她和梁嘉学再一次同框,庄恒生感受到了强烈的不甘。
……
舒婧坐在舒老爷子房间,陪着父亲看电视,听到外面的动静,喊了保姆问了句,保姆道:“宁小姐和庄先生吵架了,吵得挺厉害的,庄先生还受伤了,刚才是他们出门,应该是去医院。”
舒婧“哦”了一声,心不在焉。
舒老爷子说道:“吵架就好,说明他们感情不好了,恒生会想起阿婧你的好。”
舒婧自嘲一笑:“爸你不懂,你也不想想,是恒生居然愿意和她吵的这么凶,我想和他吵都吵不起来呢。”
当初不管舒婧怎么歇斯底里,庄恒生都一脸平静,安全不接腔。
吵架也是要有感情羁绊的,而且单方面一个人的,也吵不成。
……
庄恒生的伤去了医院很快就消毒包扎,坐在急诊室大厅,庄恒生的手被包成了粽子,两个人都冷静了下来,庄恒生一言不发。
宁穗放软了声音,说道:“你下次不要这样了,万一手真的废了怎么办?”
庄恒生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天生就是弹钢琴的那种手,万一要是神经受损伤了,那就很糟糕了。
庄恒生道:“往后你也不需要我的手了。”
宁穗想到了不该想的,咳了一声,嘟囔道:“你都快三十了,怎么一吵架这么幼稚……”
庄恒生斜睨了她一眼,“梁嘉学才二十一岁,你倒是不嫌他幼稚。”
比宁穗小了三岁。
宁穗叹气,不想再和他起什么争执,起身去窗口拿了买好的药和绷带之类的,回到大厅,却发现庄恒生不见了。
她只觉得思绪很繁杂,呆呆的坐在大厅,直到面前出现了庄恒生的皮鞋,他站在她面前,说道:“回去吧。”
宁穗哑声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庄恒生顿了顿,说道:“去洗手间。”
宁穗托着腰费力的站起来,一把抱住庄恒生,她肚子太大已经合不住他的腰,只是拽着他的衬衫,头埋在他的胸膛,哭声难掩,她说道:“我以为你想直接把我落在医院。”
宁穗后来回忆起来,她认定是那个时候,庄恒生这个人,再也无法从她的生命里抹去了。
两个人又搞到凌晨才回来,舒婧的房间关了灯,但她站在窗前,拉开窗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见着两人好像和好了,庄恒生扶着宁穗,回了房间。
舒婧有些好奇,两个人为什么吵起来,胎教班老师已经被辞退了,舒婧发了消息问她,这两天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吗?
胎教班老师也没睡,直接说道:“这个庄先生,和那天上课宁穗带来的老公,不是一个人。”
舒婧仿佛抓到了把柄一样的兴奋:“她那天带的谁?有登记资料吗?”
那边回复道:“我记得清楚,叫梁嘉学,挺年轻的,长得也挺俊的。”
舒婧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冷静了片刻,她才问道:“今天去的庄先生也知道这个事儿了吗?”
“知道的。”
那大概今晚吵架就是因为这个?
可是——可是为什么?宁穗身边有个男人,庄恒生反应就这样大?那当初她有那么多小白脸,甚至于去年国外度假,梁嘉学还追到了国外,庄恒生都无动于衷。
凭什么?宁穗她凭什么?
还有,之前那次由于庄恒生的提示,她质问过梁嘉学,但梁嘉学说的是,他对宁穗只有恨意,和宁穗有联系无非是从宁穗那里索要赔偿罢了。
恨?还能陪着宁穗去上胎教课吗?
难不成……宁穗肚子里的孩子,是梁嘉学的?他们都滚过床单了吗?
这种背叛,让舒婧难以忍受,她换上衣服,直接开着车就去找梁嘉学。
舒婧到了门口才发现锁的密码已经被梁嘉学给换了,她敲门,没有人来开门,打梁嘉学的手机没有人接。
梁嘉学的手机是静音,他加班回到公寓刚睡下没多久,门外敲门声就吵醒了他,他知道应该是舒婧,但就是太累了,不想去搭理。
梁嘉学又躺了二十分钟,舒婧还不走,梁嘉学无奈,觉得大半夜的舒婧有些疯魔,担心她可别打电话给同事,把影响闹大,于是起身搓了搓脸,还是去开门了。
他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看到舒婧后,笑了笑,一把搂过舒婧,让她进屋,还说道:“我睡的太死了,最近好忙,睡眠不足,不好意思。”
他还是那样温柔爽朗的样子,天气热,还去冰箱给宁穗拿了一罐雪碧,舒婧接过,手里凉凉的,她看着梁嘉学的样子,知道这是伪装,全都是假的。
她冷着脸,将雪碧照着梁嘉学的胸膛砸了过去,太过突然,力道又猛,梁嘉学着实觉得很疼。
舒婧问道:“公寓锁的密码为什么换了?”
梁嘉学笑道:“续约的时候,我就顺手换了。”
这个公寓当初是舒婧租的,不过只租了半年,前一阵子正好续约。
舒婧都忘了这回事,脑子转了转,才意识到梁嘉学什么意思,她说道:“因为我没有继续给你交房租,所以你自己续了约,就觉得和我没有关系了是吗?”
梁嘉学看出来舒婧今天是带着火气来的,也不单单是为了门锁密码的事情。
梁嘉学慵懒的靠在书架旁,笑道:“我没来得及告诉你而已,是我的错,舒婧你不要生气。”但语气何其敷衍。
舒婧直接问了今日来的主题,说道:“梁嘉学,我就问你,你和宁穗什么关系?是不是睡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梁嘉学捏了捏眉心,很是疲惫的样子,而后认真的说道:“没什么关系,我之前和你解释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老公的吗?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
舒婧才不相信,“那你昨天为什么陪她去上胎教课?”
梁嘉学坦然道:“她说人家叫她小三,她不舒服,求我去给她撑场子。”
梁嘉学不太想提这茬,觉得此刻很像一个被女人审问的耙耳朵,况且又不是他心爱的女人,很没有意义。
他又说道:“她给我钱,求我去,能挣钱我为什么不去呢?舒婧,我挣钱都是为了有一天配得上你。”
深情又虚假。
舒婧如果不是心里早就有数了并且坚信他说的都是假的,指不定还是能信他,因为梁嘉学在她身边时间不短,他温柔的笑和深邃的眉眼里夹带的真诚,让人总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
梁嘉学轻叹口气,有些无奈的凑上前,捧起舒婧的脸,他的手心炙热,声音放轻缓,他说道:“好了,那我下次不见她了好不好?她给我钱我也不收了,别生气,这么晚你跑过来,万一出什么事儿呢?你要是想见我,想问我,打个电话给我,我去见你,不让你这么折腾。”
舒婧的面部微动,梁嘉学以往就是这么哄她的,她都信的。
他搂着舒婧,在她的耳边轻轻柔柔的哄着她,说着过一阵子公司团建让她也去,一起去泡温泉,让她放松放松——说得多好。
舒婧眼里清明,但还是想不通,梁嘉学如今还愿意这么哄她是为了什么呢?她早几个月就已经不给他月薪了,因为梁嘉学工作很忙,他也做不到随叫随到,舒婧对他也没有那么需要,只是她一直都觉得,剥离掉金钱,梁嘉学还是会对她很依恋,因为她坚信不疑,梁嘉学是深爱她的。
但他居然能因为宁穗给他钱,他就去帮她撑场子——这是他的说辞,舒婧并不信,但就算是真的,这样的男人该是多么冷情,没有底线。
舒婧觉得,她还是不用急着跟梁嘉学撕破脸,她很想知道,梁嘉学还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如今舒家在公司也没什么话语权,除了舒国庆还剩下的那点股份罢了,但那肯定是遗产,梁嘉学怎么也得不到,更何况,梁嘉学如今早就站队到别人那里去了。
舒婧推开他,理了理头发,也不去看他,冷冷的说道:“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吧,我回去了。”
如她所料,梁嘉学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开口挽留她,而是表面上很客气的说道:“这么晚了,你开车过来的吗?回去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他将他送到楼下,他只穿着白色t恤和短裤,脚上还是拖鞋,照明路灯下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帅气英俊,漆黑的眼锁住她,仿佛眼里只有她。
舒婧将车子开远,才深呼一口气,仿佛是要将心里的郁结也吐出来,她最近只觉得脑子要炸了——宁穗的挑衅,庄恒生的冷漠,梁嘉学的虚假。
原来谁也没有真心待她。
次日,舒婧想了想,还是有些被蒙蔽的怨气,于是发消息给花时的人事,强硬的说要辞退梁嘉学。
这是不算大,舒婧觉得以她的身份,梁嘉学一个员工还是能清理掉的。
却不曾想,人事经理好半天没回复她,而后才发来一大串句子,委婉的说道:“舒小姐,我们公司不能这样无故就辞退员工的,何况梁嘉学还是转正员工,辞退他我们又要重新交接项目,耽误项目开发时间,还要赔偿他违约金,人事这边还要重新招募这种高科技人才,舒小姐不知道,梁嘉学这样的人才,现在市场上高薪招聘也招不到人,实在不好意思……”
舒婧愣了,怎么?如今她连梁嘉学都拿捏不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