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全都给我杀光!”
“留在四象城里的那些江湖人士一个不留!”
“花不枯也要找到,不留活口,只要尸首!!!”
顾宅之中,恨不得将火炉抱进怀中的慕容拓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就在半个时辰前,花不枯将他绑在渡口的栏杆上,自己居然在十三楼和龙羽卫的双重包夹下全身而退,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断定,无舟渡江的花不枯一定还留在四象城内。
“殿下,如今已有人逃出了四象岛,诱杀武林人士秘密恐怕保不住了,如今大开杀戒已毫无意义。”
魏九渊上前一步,低首回道,方才,他又吸入了大量忘忧散,暂时压服住了胸腹中的疼痛。
当的一声。
慕容拓手中的茶盏直朝魏九渊面门砸来,魏九渊却不敢躲,任凭滚烫的茶水浇了满面。
“孤说要保守什么狗屁秘密了吗,孤单单就是想杀了那群无法无天的狗贼!!!”
慕容拓表面上暴跳如雷,心中却惴惴不安,今次必定要不计代价灭了花不枯的口,找到那方丝帕,烧成了灰才罢!
“你不说自己又十足的把握让常牧风做盟主吗?还大言不惭说定让花不枯有来无回,现在如何,啊?如何?”
见魏九渊不敢说话,慕容拓上前一步,弯腰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双眼,大声叫嚣:“花不枯在哪?常牧风在哪?”
尚还冒着白气的茶水自魏九渊眉梢一滴滴滑落,魏九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慕容拓当着诸位楼牧的面这般训斥于他,着实没给他这个楼主留一丝面子。
“滚,还不快滚,去找花不枯,去杀人!”
慕容拓气急败坏,在众人纷纷退出大堂时,还忍不住抬起腿来在魏九渊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一脚下去,魏九渊猛然转头,双眼凶狠如狼,死死地盯住了慕容拓,那一眼竟盯得慕容拓心惊胆战,连连后退。
“你……”
慕容拓的声音低了许多,再看时,魏九渊已经披风一掣,快步行了出去。
罗晋已死,如今又是在远离玄阳城的四象岛,虽说这里离中京皇城很近,魏九渊若是动起了什么歪心思,慕容拓还真是无法与其相抗。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幕幕,慕容拓仍然心有余悸,好在花不枯好像有所顾及,仅只给他看了血书的内容,若是公诸天下,自己现在恐怕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吧。
这样想着,慕容拓缓缓地跌坐进了原本属于顾冷杉的太师椅里。
顾宅之外,魏九渊黑着一张脸,听李杜禀报道:“冷楼牧已经带人潜行跟上了,到时会将航线绘好,传书回四象岛。”
魏九渊轻轻点了点头,旋了旋拇指上的扳指,又问道:“常楼牧和苏楼牧有消息了吗?”
李杜摇了摇头,他跟魏九渊一样,只知常楼牧骑马跑进了四象岛西面的大山之中,具体去了哪里却无从得知。魏九渊沉思片刻,转身看了燕身后的史胜,史胜会意,连忙上前一步禀道:“小的已经腾空了凌波居,魏大人今晚可以去那里疗伤。”
见手下人办事周全,魏九渊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宽慰,招了招手,乘着步辇向着东方的凌波居去了。
他斜倚着软靠,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压低声音咳嗽了几声,心想,今日若不是被那姓燕的小子偷袭了一掌,早跟花不枯那老秃驴分个高低了。
……
洛河之上,众人已经攀着绳梯,接二连三地上了澜沧盟的大船,因为要送姑姑回温泉镇,燕戈行留在了那艘飘摇不定的小船上。眼见一尘方丈和两位小沙弥也上了大船,燕戈行回转身,撑起了大船上丢下来的竹篙,趁着微亮的月色,沿着洛河远远向着温泉镇的方向驶去。姑姑早已经醒了,却又发了高烧,如今躺在船舱里迷迷糊糊地呢喃着儿子和听云道长的名字。
“云大哥,云大哥……快救救咱们的孩子啊……”
燕戈行抽起竹篙,上前一步将自己身上的毛毯也扯下来盖在了姑姑身上,夜风穿透湿衣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突然有些后悔方才没再多要几条毯子了,最好再要上一坛烈酒,咕咚咕咚吞下肚去,也好驱一驱洛河之上的寒气。
把自己的毯子给了姑姑,抖个不停的燕戈行只好又打了一套拳来暖身,见澜沧盟的大船已经行远,才重新提起竹篙,正欲撑船,却听对岸高山上的密林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怪前辈!”
燕戈行心下大喜,大叫花不枯的名号,对方却不答应,而是自顾自地念起一首长诗来。那声音在山间回荡不绝,夹杂着些西北方言口音,听来倒更为那首长诗增加了些韵味——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