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弥只看了两眼,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那人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是程绽。
蒋弥手搭在窗户上面,眸色略深,眉头微皱,实在是不能理解。
为什么程绽还要在下雨天站在他家门口,明明上次说好了双方都不在见面,何必这样继续闹下去。
蒋弥顿了顿,继续把窗户关好。
他对程绽没有什么恨意,看见程绽站在暴雨中也没什么解恨的快感。
与其说不愿意程绽站在雨中,倒不如说蒋弥不愿意让程绽站在自己的家门口。
如果程绽愿意站在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蒋弥是无所谓的。
只是,程绽现在却是站在了他家门口。
蒋弥不能自欺欺人当没看见一样,他离开二楼,来到一楼客厅,找出两把伞来。
他自己撑开了一把,走出公馆。
程绽在听见动静之后几乎是立刻就抬起了头,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庞上,让他的眼镜上都沾满了水滴。
蒋弥打开了院门,稍稍离程绽近了一些,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气。
程绽呆愣的凝视着蒋弥,不自觉的喃喃开口道:蒋弥
蒋弥看他一眼,静静的道:所以你是借着酒劲过来装疯卖傻吗。
程绽启唇,薄唇泛着白,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事到如今,你还想做些什么。
程绽嗫嚅着出声,姿态似乎已经低到了尘埃,我没想做些什么
蒋弥抬眸看了看远处昏沉的天空,所以你站在雨里是想让我可怜你吗,多没意思,当初是你自己选了这条路,现在又何必后悔。
程绽神情破碎,眼泪混杂着雨水,他知道当初是自己主动选择把目的凌驾于一切之上,他知道那些都已经变成了不可挽回的过错了。
他下意识想伸手去触碰蒋弥。
却被蒋弥塞了一把伞在手里面。
你回去吧。蒋弥垂眸看着程绽,右手撑伞,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哗哗声响来,他继续道。
你不必这样,如果你做这些是因为心有愧疚,想要得我原谅,那我现在说一句原谅你了,从今往后,你能不能放下这一切。
程绽紧咬下唇,直至渗出血来,似乎所有的希望已经在他面前被彻底揉碎,我错了,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蒋弥微微皱眉:你错了又如何,没人怪你,你根本不必这般。
程绽喉间泛着腥甜,他好似也明白了这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可是对于蒋弥,他难以放手,那是刻在他骨血里面的痛。
那是他一千多个日夜里的执念,那是疯狂,那是吞噬一切,生生死死都难以磨灭的欲望。
程绽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所以,我们永远只能这样了吗
蒋弥语气平静,嗯。
那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改变程绽的声音在雨声的遮掩下愈发低迷。
蒋弥已经失去和程绽在雨里继续闲聊下去的耐性了,他拿过程绽手里的伞,然后帮他撑开,又重新塞回了程绽手里。
这不是死能解决的问题,与其这样想,还不如好好活着。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要干什么,如果是出于愧疚,我都说我原谅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蒋弥话还没有说完。
程绽却像是被刺激到了,猛的抬起头来,眼中是不顾一切的疯狂与冲动。
因为我爱你
程绽话一说出口,雨中的两人都愣住了。
蒋弥皱着眉,渐渐反应了过来,心里只觉得无比的荒谬。
曾经的蒋弥对着程绽可能有着些许的依赖,可现如今,蒋弥对程绽没有任何感情,于蒋弥而言,程绽更等同于陌生人。
你疯了。
蒋弥忍不住开口。
四年前的事横亘在两人面前,几乎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程绽还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他自己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第44章 《乱世锦绣缘》你说爱我,你说帮我
程绽愣在原地,神色中满是迷茫无措,他怔怔的开口。
我
他想说些什么,但半响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雨越发的大了,伞面上传来噼里啪啦的脆响声,远处的云端雷声嗡鸣,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了,一片空寂。
蒋弥在伞下静静的与程绽对视,他眸间倒映着程绽狼狈的身形。
程绽缓缓伸出苍白的手摘下眼镜,再用手擦了一下脸,接着他把眼镜重新戴上。
对不起
蒋弥垂眸,没事,你走吧,你今天说的话我会当作没有听见。
对不起
蒋弥复而抬眸看他,把伞拿好,我回去了,你也走吧。
说完,蒋弥左手持伞转身回到院子里面,把院门关好,就再没看程绽一眼了。
隔着朦胧雨幕,蒋弥的背影渐行渐远。
蒋弥不知道程绽在自己走后有没有离开,可等到晚上何槐回到公馆的时候,他面色疑惑的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把湿透的雨伞。
何槐抬头看向蒋弥随口问道:蒋哥,我们家伞怎么在外面。
蒋弥看了过去,顿了顿,然后把视线从湿透滴水的雨伞上收了回来,并不准备和何槐说今天的事情,不知道。
何槐百思不得其解的嗯?了一声,虽然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想着深究,转眼便抛到脑后了。
到了第二日,蒋弥的月假也结束了。
便和何槐像往常一样回到了警察厅上班。
厅里的众人便是再没眼色,也知道这新来的厅长定是来历不凡,要不然就这刚任职不久的一系列政改,要搁个没背景没身份的,改明儿就在大街上躺着了。
历任的厅长都是与那些势力和和气气的来往,我给你开后门,你给我好处,咱各得各的,也没什么利益冲突,自然是各自安好。
毕竟苦的不是他们,苦的是那些寻常人,若是出了事,连个讨公道的地方都没有。
由蒋弥的一顿整改之后,厅里的气氛也好多了,大家各司其职,整日忙这忙那,再不像以前那样混吃等死了。
有人心里从前来这警察厅还是有些抱负的,不过也是这大环境导致,让他们渐渐变得是随波逐流,浑浑噩噩的。
蒋弥任职之后,自然是有人心里乐意,有人不乐意,但大家都掩在私底下,面上都不再显露了。
这日,蒋弥在办公室里翻阅税收账目。
何槐从外面推门进来。
蒋哥,秦家果然派人来了,说是后天请你吃饭,我已经按你先前说的答应下来了。
说完,何槐嗤笑一声,面上透着浅浅的讥讽,谁不知道那秦家什么意思,历任厅长上任都会来请人吃饭,不就是想威逼利诱打通后门吗,哼。
蒋弥半垂着眸子,他明白自己如今回来冬城,知道的人没几个,除了程绽他们。
秦家自然也不会知晓,所以才能有恃无恐的过来请他吃饭。
秦家历代都是走贩盐的路子。
现在贩盐非是全部由政府管控,私人制度的盐商也是有许多的,但私人盐商要缴纳很高的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