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什么恩。
上了下界石,一阵风就从耳边穿了过去。
那像是早春三月的暖风,如果有颜色,一定是嫩绿的,饱含着希望的那种嫩绿。
我确实,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风水渐消,耳边传来了车水马龙的吆喝声。
“三两梨来三两糖,要美你来我这喝靓汤……”
“小叶紫檀,星月菩提,老板出轨弟媳,六折五折,再不济,老板娘白送给你!”
“没见过你这么还价的,当心生儿子没屁眼。”
“爱卖不卖,你厉害,你生的孩子全身都是屁眼!”
还有两个人在骂街。
我睁开了眼睛。
一水牌子延展过去,街道拓宽,整齐了许多,国槐树上开满了大串大串,豆绿色的槐花,花树下,杨大麻子正在拿蒲扇,给烧烤架上的羊肉串扇烟,马大瞎子守着旧书摊,来个人就充满希望的问一句,无删减的金瓶梅要不要?
我的视线,落在中间的门脸上。
一个贵妃榻伸在了外面,一个人躺在上头,脸上盖着“环切上西华”的宣传报纸。
一只手垂下来,掌心还攥着半个无骨鸡爪。
一靠近,就闻到了一阵甜香味儿——高老师的店铺,成了一个蛋糕房。
盖在报纸下的那个人,发出了熟悉的鼾声。
程狗。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能吃能睡。
越过了门槛,到了门脸里,这里的一切,还跟以前一样——我平时用的坐垫,都没挪一点地方。
我的杯子,也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似乎,他们知道,我早晚会回来。
不过,店里怎么没人?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头顶一阵脚步声:“程星河,你说一会儿,到底是多长时间?我这的药水快熬干了,你还不来帮忙?”
白九藤。
我高兴了起来,踩上楼梯就上去了——程星河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白藿香,醒了没有?
第2479章 何时归来
听见了上楼的声音,头顶就是一阵叮咣乱响,像是早就等不及了:“你可算舍得上来了——你把那个药水给我搅弄匀了,一会儿还得用呢,我先上个厕所!”
没等我上了二楼,就听见了二楼卫生间那沉重的樟木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一股子药香扑鼻而至,熟悉的让人安心。
二楼倒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之前空闲的房间被拓开,原来的墙被打通,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屏风。
光线柔和的透过去,满屏风的花鸟像是沐浴在金光里,活灵活现。
这是西川的金丝银线绣,怕是阿丑送来的。
也不知道,阿丑的脸怎么样了。
也许,她这段时间来看过我,可惜,没能见面。
原来那堵墙没了,有点可惜,我小时候经常在上头画飞机。
不过,这样也不错,通透了许多。
屏风后面,是一大排博古架——认得出来,是从高老师的铺子里搬出来的。
高老师——不,无祁这一走,一定是程狗知道那里的东西没主,自作主张搬到了这里来了,我甚至想象的到,那个时候,哑巴兰一定会骂他:“怎么谁的东西你都要?少占点便宜会死?”
那程狗一定会振振有词的回答:“你钱多了烧的,懂个屁,咱们不搬,就便宜了古玩店老板了——让他占便宜,比咱不占便宜都难受。”
现在,博古架上透出了一股子一股子的药香。
上头没跟中药铺子一样,贴着“田七”“陈皮”“大黄”,想来,白九藤只一闻味道,也知道里面是什么,犯不上贴标签。
柜子下是一排一排的小泥炉,其中有三个,咕嘟咕嘟,正烧了一个滚开。
还真该来个人看管了。
我过去,该添火添火,该撇渣子撇渣子——这些事情,以前常帮着白藿香干,熟练的不得了。
白藿香熬药的时候,人总是跑到里面看电视剧,大部分是看谍战剧,也有的时候看看霸道总裁,我还记得,有一次演到女主角被绑架,霸道总裁去救女主角,结果被坏人一把椅子砸在了头上,白藿香毫无预兆的嚎啕大哭。
我们几个被震的说不出话,她揪了哑巴兰的衣襟擦了擦眼泪,回手一指:“药好了,盛出来。”
一去,时间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