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站在顶端,应能俯瞰大半长安城。
红儿说过,点墨阁是王府唯一一处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的地方,昨日赵明锦过来时,没有人拦她。今日再来,依旧没人拦。
点墨阁内,景毅正在整理案头的公文,叶濯没在。
听到脚步声,景毅回身:“将军。”
“王爷呢?”
“半个时辰前处理完奏折公文,进宫去了,”说着,他从一堆文书后面取出一个册子来,“王爷临行前,让属下将这个交给将军。”
册子上面写满了官职名讳,她认识的并不多:“这是?”
“年初外邦使臣来朝,鸿胪寺与礼部负责接待,这是官员名册。”
应是知道安神香存在的人,但人数实在太多,果然如叶濯所说,只能做个参考。
她将册子收起来:“王爷不在,我可能在这里等他?”
“自是可以。”
“可能随意走动?”
赵明锦视线有意无意的往上瞟去,景毅会意,依旧点头:“王爷说过,王府之内,没有一处是将军不能去的。”
她挑唇:“多谢。”
赵明锦坐在书桌后,又看了会儿叶濯写给她的名册,仍旧看不出什么来,索性起身往二楼去了。
二楼是藏书阁,阁内放了几个整齐的书架子,赵明锦在书架中逡巡一圈,入目之处不是四书五经,就是治国方略,看得她头大。
以叶濯的身份,确实不可能看些她喜欢的闲书。与其在这里看书书画画装风雅,还不如到阁顶看风景来的实在。
赵明锦懒得继续往上走,直接飞身从窗中掠出,足尖轻点飞檐,几个翻腾过后,稳稳落在阁顶。
暮色四合,最后一丝霞光被彻底吞没,泼墨的夜空中,只余一轮明月,星子两三。
阁顶修建平缓,赵明锦低头向下往,视野极尽广阔。莫说闲王府,整个长安城此刻都在她眼中。
亭台楼阁,勾栏瓦肆,街头巷陌,普通人家,都缩成小小的一团,浸在这无边夜色中,又现于那昏黄的烛灯下。
收回目光,她屈膝坐下,不多时又索性后仰脊背,直接躺在了上面。
闭起眼来,能听得夏夜微风与溪边蝉鸣。
她等的有些困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轻缓又平稳,踏着木阶一级级往上,最后来到点墨阁顶。
赵明锦没有睁眼。
身上突然一暖,清淡的檀香味随风入了她鼻间,让她本已静下来的心漾起了一丝波澜。
瓦片发出细微的响动,是那人躺在了她身侧。
点墨阁上的景色,叶濯是早看过无数遍的,即便闭上眼,脑海中都能清楚映出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可是今夜,阁上的景色不一样了。
他躺在赵明锦身旁,目光落在她莹润的侧脸上,一如当年一般,再也移不开眼。
“我脸上有东西?”
清亮的声音打破此间沉寂,叶濯薄唇勾起,淡嗯一声。
“有什么?”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赵明锦睁开眼,偏头对上叶濯的视线。
四目相接,这次是他先移开了目光。
“内宫中的安神香尚在,并未启封。”
她眉心皱起来:“王府内的安神香也没有丢失,晌午时我去了虎啸营,李督元的安神香也在。”
所以,是太后手中的安神香出了问题。
“四月初十乃父皇冥诞,每年母后都会去福云寺斋戒三月,为南渊祈福。”
“如玉同我说起过,当时她与李督元去寺里拜佛时,遇到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还拉着她去禅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她也是在那儿闻到了安神香的气味,”说到这里,赵明锦猛地翻身坐起,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我怎么没想到,去福云寺偷东西可比皇宫内院容易的多!”
她的力气之大,从揍李督元那拳就能看出来,此刻实打实的拍了下额头,啪的一声极其清脆,在一派静寂中更显突兀,连她自己都不由怔住了。
“说话就说话,总动手做什么,”叶濯失笑,伸手落在她额头上,一下一下的轻揉,“母后去福云寺斋戒,守卫是……禁卫统领亲自安排,布防与宫内不相上下,想偷东西不易。”
赵明锦思绪被他带着,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你的意思是,那人与太后相识?”
“有这个可能。”
“我明日就去福云寺。”
看她额头上红痕退了些,叶濯将手收回来:“我与你一起。”
“这等小事我自己就可,不必劳烦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