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睡了两三个时辰,天没亮宁姝又张开了眼睛。积蓄了一夜的雨依然迟迟未落,空气闷得像蒸笼,连喘口气都让人心慌得厉害。徽墨自从昨晚离开,便一夜未归,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而他们的案子,依然找不到新的头绪。
讽刺的是,只是一夜的时间,掳走孩童、污蔑当朝皇后的恶徒已然伏诛的消息便已传遍了京城,甚至不用刻意打听就能见到街头巷尾的贩夫走卒白头老翁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那个绑架孩子的连环案已经破了!你猜猜凶手是什么人?竟然是个教书的夫子!”
“那也太丧心病狂了吧!竟然连孩子都诱骗,世上怎会有那样恶毒之人,简直令人发指!”
“你们就有所不知了,那才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夫子,十年前汉江府那个赵姓的狗官你们还记得吗?就是无恶不作,贪污了整整二十万两灾银,上吊自杀的那个。这姓袁的夫子啊,是那赵狗官的心腹,当年金蝉脱壳逃过一死,一直就藏在咱们京城里,为的就是祸乱天下,替他的主子复仇!”
“嚯!那个夫子从前还到我铺子里买过酒,帮我写过几个大字儿,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呐!”
“所以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越是看起来良善无害之人越可能不是什么好人。我家有个小侄儿就是跟着这夫子念书的,听说昨天这夫子被官差拿走,全家都吓瘫了,我那小侄儿哇哇大哭了一整夜,梦里都在说夫子要来抓走他。”
“别担心,那家伙被官差抓走自知难逃一死,已经上吊自尽了,再也没办法作恶了。只是可惜他临死都没肯吐露出他掳走的那几个孩子的下落,哎,只怕早就被他杀掉喽……我刚经过官府门口的时候看到差爷们往外张贴告示了,说就在今日午时,于午门口三司共审此案,给全城百姓一个交代。”
“交代哪够?这狗贼犯下这么大的恶,连日来搅合得京城不得安宁,上吊死了真是便宜了他!叫我说,就该将他的尸首拉出来鞭尸凌迟!”
“说得对!鞭尸凌迟!大卸八块!”
“不,应该挫骨扬灰,教他永生永世不能投胎!哈哈哈哈……”
接下来的话,宁姝不愿再听下去,拉着子归匆匆离开了早点铺子。听着那些人打了鸡血,近乎失智的言论,子归倒尽胃口,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再咽不下去,厌烦地扔到了那个眼睛发红吐沫横飞的人脚下,那人正蹦起来叫得欢,冷不丁一脚踩到肉馅儿上哎哟哟跌了个狗吃屎,然后破口大骂。
子归理都不理他,冷冷白了一眼,昂首挺胸地跟着宁姝走了。
子归拉了拉宁姝的衣袖,满怀忧心地比划道:小姐,距离午时只剩下三个时辰了,这案子咱们接下来还怎么查下去啊?
“先去医馆吧。”宁姝表情很是平静,任周遭碎语闲言人心如鬼,她自岿然不动,因为半点不值。她道,“谈少卿身负重伤我们还未来得及探望,怎么都该聊表心意的。顺便再去看看正德坊那几个小乞儿,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也未可知。”
子归继续狐疑地比划道:什么收获?
宁姝自然没闲心再卖关子的,她目光闪了一下,轻启薄唇,声音如珠玉般清脆明晰:“你还记得前,其中那个叫俊儿的小男孩曾无意间说过一句话吗?他说:琴心姐姐的爹爹明明是个大好人,却被诬陷偷拿了银子杀掉了头。这个爹爹,指的会不会就是赵、明、贞。答案或许很快就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