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京城的大街小巷全都在谈论着同一件咄咄怪事。
“什么?她莫不是也疯了吗?为什么要烧死自己的娘家侄女啊!”
“谁知道呐,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或许是因为齐四小姐已经癫痴疯魔,再无用处,所幸将她灭了口,免得败坏齐家的门楣?”
“就算如此,也该悄悄地把人处理了,哪有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人做这事的道理?就算是金尊玉贵的齐妃娘娘,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吧。况且,道观圣水竟然把个大活人活活烧死了,这样的离奇的怪事,依我看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天罚!一定是齐家做了什么恶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所以降下天罚,以示惩戒。之前传遍京城的癫痴疯魔、死于非命的那八字诅咒,现下真真悉数应在了她身上,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哟,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是多大的恶事,才能惹得老天爷这样动怒呀?”
“呵呵,那恐怕只有齐家自己心里清楚了,你们还记得么?九年前,年方七岁的齐四小姐就当街打死了一只狼妖,还拖着狼妖的尸首跑了整整三条街。小小年纪就做出这种事,这些年干得恶事可能少吗?至于齐妃娘娘,后宫里爬到那样位置的妃嫔哪个又是省油的灯呢。不管怎样,齐妃娘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烧死了齐四小姐,这是不争的事实,咱们呐,接下来且等着看好戏吧……”
这件怪事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不过是多添了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大理寺与刑部诸位官员尽数站在案发现场,顶着来自陛下的怒火,一脑门头发几乎被自己拔光。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诡异得让人摸不着头脑,没想到更诡异的还在后头,望着眼前属于齐四小姐的黑漆漆的尸身,官员们只觉得仕途怕是要尽数断送在今日了。
“陛下……”齐妃一抬头,两行泪已经落了下来,上天给了她一张极其美艳的容貌,哪怕年近四十,也依然艳丽得如一朵长开不败的鲜花,耀眼招摇。而此时这朵耀眼的花朵靠在宫婢怀中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如同被暴雨狠心地摧残过,竟难得现出脆弱的可怜来。见到皇帝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眼帘,她立刻如同溺水的人见到浮木般死死拉住,崩溃嚎啕:“不是我害的瑜儿,不是……陛下信我……你们信我……真的不是我害的……”
她整个人神色恍惚,似被刚才亲眼目睹自己的亲侄女被活活烧死在面前,吓得整个人神思错乱了。皇帝看着这个伴了自己近二十年,几乎将自己大半辈子融进他生命中的女人,心中无法抑制地产生疼惜之感。皇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命宫婢们立即将她扶进静室里好生照料。
“谁能给朕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缓缓转过身,朝着在场所有官员环视一周,刻意压低的声音足以表明他此刻的怒火有多高,“最好不要有人跟朕扯什么诅咒天罚或者鬼神之说,否则,朕现在就诛了他的九族!”
在场无人敢出声,刑部侍郎无奈中被推上前承受陛下的勃然大怒:“刚刚臣等在玄清观的灶炉里找到了一件烧了一半的道袍,臣等怀疑有人假扮成道士混入玄清观,趁机在法事中动了某项手脚。求陛下给臣等一些时日,臣等必将此案侦破……”
他还未说完,皇帝已经笑起来,每一寸颤动的皮肉都随着他的怒笑而牵动:“呵,给你们时间?朕给你们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吗?再给你们时间,恐怕百姓的口水早已将整座皇宫淹没!”
皇帝目光扫视一圈:“宁家女何在!”
人群之中,宁姝心中一声哀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叩礼:“臣女宁姝拜见陛下。”
皇帝皮笑肉不笑道:“朕记得此案齐妃早已交给你协理。之前那个案件里你的嘴皮子可利索得紧,怎么现下一声不吭了?哑巴了不成!”
宁姝低着头,没有回话。
皇帝勃然大怒:“从诅咒签文一事到今日此案,朕的耐心已经耗尽,既然你们谁都查不出,那朕来办!今日之事既发生在玄清观,就与玄清观脱不了干系,整个道观近百口人,却没防得住一个凶手,全部有失察之罪!另外接手过签文的司天监上下三十七人、齐妃身边八名宦官、以及闻芳殿出事那晚守在寝宫外的婢女嬷嬷六人,将以上所有人全都捉拿归案,严刑拷打,朕就不信,找不出一个凶手来!”
皇帝一声令下,数百侍卫立刻鱼贯入内,一时间整座玄清观内无数人磕头求饶,哭嚎喊冤,犹如一座昭狱。
最不想看见的一幕,终于还是在眼前发生,宁姝别无他法,只得上前一步朗声道:“启禀陛下,凶手何人臣女已经有了眉目,请陛下允准小女上前查探一下齐四小姐的尸首,以确认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