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正直的公安刑警们:“…………”
半晌后,第一次互撕对垒中没接上词儿的李晓野同志,端着水杯同手同脚地回到座位上做好,谭队在谜一般的气氛中咳嗽了一声,言归正传的吩咐道:“去查查,穆彦和梁炎东,服刑期间关系如何。以及入狱之前,他们的社会关系有没有交集。”
这活竟然直接落给了任非。
不止队里的其他人,连任非自己都感到意外。
意外之外,更多的还有那种终于要独立去完成一个任务的激动、兴奋和跃跃欲试。所以年轻的任警官接的毫不含糊,谭辉刚说完,他接下去就问:“调查梁炎东的话,我可以再去监狱提他问话吗?”
“可以,”谭辉说:“这件事相关的审批我都会去找杨局跟相关单位协调给你搞定。你就老实儿干你的活,有问题及时跟我汇报。——记住一点,按章办事,不许给我捅娄子。”
任非:“那梁炎东说有人想杀他,他的生命安全依然有潜在威胁,我可以给他申请狱内保护吗?”
谭辉磨了磨牙,考虑到是自己刚刚把这件事交给他去查的,勉强忍住了国骂,“……老子刚跟你说完,按章办事按章办事!——我再强调一遍,杨局接这个案子,是因为东林监狱那边申请援助。他们没这个申请,监狱里面的案子压根就不是我们管的事。那个梁炎东,他生命受到威胁,申不申请保护,监狱那头儿批不批准,那都是他和监狱方面的事。轮不到你管,我们也没权限去处理这个需求,懂?”
任非被谭辉吹胡子瞪眼地吼了一通,耳朵直到从局里出来还是嗡嗡的。石昊文跟着他一起出来,原本是怕他被骂之后产生消极情绪准备劝劝,谁知道这小子一路上根本没收半点影响,甚至有心情拿着手机刷了眼微博……
“干什么这眼神儿看着我啊,我这不是怕咱们手里这案子又上了头条,关注一下舆论动态么。”
任非说着把微博退出来,石昊文原本正使劲往他手机屏幕上瞄,任非一眼看过去,正好跟他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石昊文有点偷窥被抓包的尴尬,他干笑一声,没话找话,“之前我猜测凶手是个对强。奸犯深恶痛绝之人的时候,你还持赞同意见呢。怎么刚才忽然口风就变了?”
“我就是觉得凶手如果真是因为这个理由杀人的话,似乎有点脑残。”
“……怎么说?”
“假设这个动机成立,而凶手是狱管的话……监狱里关着的都是已经认罪伏法,收到制裁的人,而他既然都这么痛恨强。奸犯了,且又行动自由的话,为什么不挑那些依然逍遥法外的社会毒瘤下手?如果只是泄愤,杀一个已经得到法律严惩,这辈子也无法从高墙之内出去的犯人所得到的快感,怎么能和‘替天行道’在外面尽诛宵小的快感相提并论?”
“可是监狱里的强。奸犯是现成的,他在外面未必找得到。”
“对,在这一点上我也存疑。但是我想,如果他真的对‘强。奸’这种事厌恶到了无法忍受甚至必须杀人的地步,想找个人满足内心无处释放的暴虐,这也不难。毕竟……在大晚上灯红酒绿的那些地方,背地里逼良为娼的勾当,也未见得就干得少了——上次我们节前那个扫黄的特别行动里头,不就抓了个搞这事儿的鸡头么?”
“……”任非说的很有道理,石昊文表示自己一时竟无言以对。
“然后,如果凶手不是狱管而同样是在押犯呢——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这个人就更脑残了。都是蹲监狱的,能正常待在普通监仓过集体生活的没有死囚犯,最重也就是个无期。就算心里再恨,犯得着为了杀人泄愤而赔上自己一条命么?而既然是在押犯,他就得知道,自己迟早都是要被挖出来的。这种人多半会有一种‘杀身成仁’的‘气节’,那么,他既然知道自己被查出来早晚都要死,有何必大费周章对杀死穆彦做诸多掩饰?”
石昊文现在觉得,任非说的真的挺有道理。
在他的感觉里,任非这个毛毛躁躁怎么教也不太上道的小子,自从上次在阴阳碎尸案上一鸣惊人之后,就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硬要形容这种感觉的话,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捅破了糊在任非脑子里的那层窗户纸,这小子现在似乎开始有点儿上道了。
“这些话,刚才跟谭队你怎么不说?”
“说了也白说。反正我也就是自己瞎猜,别提说服谁,连我自己都不确定呢。”任非说着撇撇嘴,“再说了,你没看老乔在边上,一副随时准备上来对我施展手撕鬼子技能的样儿吗?我狐狸姐在呢,我得保持风度,惹他干嘛。”
“你小子……回头儿李晓野要是调走了,你这张嘴,准能接他的班儿。”他们院里的停车场,石昊文跟他分道扬镳之前充满鼓励和殷切关怀地拍拍任非的肩,“我觉得你跟刚来队里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了。谭队估计也是这感觉,所以这次才有信心放开一直拽着你的那根绳儿,让你自己去下山历练了。好好表现啊!”
石昊文说完朝他挥挥手,任非站在他身后勾着嘴角痞痞地笑着,既没说话也没动。半晌,仰头看向月朗星稀的天河,他攥紧手指,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那句曾经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见的那句话——
黑暗总会过去,而黎明,将在每个人的心中,悄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