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江词不自在地别开眼,尽管头罩还未摘去,将她的面容遮挡得死死的。她还是不放心,纪楚含那双星目似能洞悉所有,她生怕与他一对视藏在心底的那些个小心思便展露无遗。
纪楚含眼神片刻未曾离开过她,她的不自在和紧张局促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心中生疑,“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这么急于否认么。”
江词被他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说着有几分语无伦次:“……既然没有当然要干脆利落地否认了,免得……免得让你徒增误会,你说是吧。”
背对着纪楚含,江词听见他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笑,她有些气恼,“你笑什么?”
“没什么、”纪楚含轻描淡写地说道,顿了顿,又问:“薛铭宇和你本有婚配,怎么会突然和杨家订亲了?”
江词没好气地说:“王府没落,我不想连累他。”
“也对。”纪楚含点了点头,“但是薛家与王府解除婚约过后,就与杨家订了亲事,还这么急促——”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词忽而变得无比地烦躁,不耐烦地打断了纪楚含的发问,“薛太傅年纪大了,想早日看到薛家有后,杨家长女正是不二人选,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还是说,你非要我承认薛家落井下石,你才开心了?”
她咄咄逼人的发问让纪楚含沉默了一瞬,冷静下来,江词忽而心头涌起一阵悔意,她不该无缘无故地朝着纪楚含发脾气。
却见纪楚含神色寡淡,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腰间的玉佩随着行程的颠簸而摇摇晃晃,他道:“有些事,我需要确认一下。”
江词心头咯噔一声,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能说出口。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这回江词没等纪楚含先下马车,顺着随行小厮的搀扶下了马车,尽管有些虚浮无力,但并不碍事。她轻声说道:“没有什么需要确认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杨如嫣盘着妇人发髻,一身清婉的装束站在薛府门口,似是在等候着江词的到来。江词心头微讶,杨如嫣瞧见她,便三步做两步匆匆地赶上前来,亲挽着她的手臂,道:“来,我送你回去。”
江词忍住了回头的欲望,顺着杨如嫣的搀扶跨进了薛府的门槛,“如嫣,莫非你是刻意来等我的?”
杨如嫣婉约地笑了笑,“索性我也没什么事,本想着去看看你,府内的下人告诉我说你和太子殿下出门了。我闲来无事,就在薛府四处闲逛,想着你差不多要回来了,就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赶巧没等多久,你就回来了。”
江词神色有些歉然,“如嫣,劳烦你和铭宇了,因为我的事情,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千万别这么说,你和铭宇关系要好,我是铭宇的妻子,怎么会觉得麻烦呢?”杨如嫣适应着江词的走路速度,刻意将步调放慢了些,亲密地挽着江词的手臂,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恬淡温柔。
她是个温柔的人,同薛铭宇一样。只是在面对有些问题上,虽然表面上不介意,但心里还是有着疙瘩吧。她方才那番话明显是在宣誓对薛铭宇的主权,这样一个儒雅大气的女子,面对这些情爱之事,难免却也有几分介怀。
江词暗叹了一口气,她理解杨如嫣,也理解自己给薛家添得这些麻烦,于是她用粗糙皱巴的一只手握住杨如嫣,神色淡然:“如嫣,我给薛家带来的不便我都清楚,还有你和铭宇的大婚……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但还是造成了,我很抱歉……薛家正逢喜事,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耽误了薛家的喜气,你放心,明天我就从薛府搬出去。”
杨如嫣闻言面色有些慌张,急忙解释道:“小词,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没有误会。”江词打断她,嘴角带着笑,缚住杨如嫣的手,笑意恬淡而体贴,仿佛理解了杨如嫣所有的顾虑,杨如嫣被她看得有几分心虚,话头就在嘴边,终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一路上再不言语,杨如嫣搀扶着江词到了房内,她今日走了许久,觉得有些疲累,眼中疲态尽显。杨如嫣体贴地为她掖好被角,但见她眼眸中的瞳色越来越迷蒙涣散,知道她是困的睁不开眼了,便轻声地从房中退出去了。
这本该是她的新房啊,这是杨如嫣轻掩上房门的时候,脑海中一瞬间冒出的想法,歉疚与挣扎并存,但恶毒的想法在脑海中扎根,昨夜薛铭宇在书房中秉烛夜读,搜寻医书,她怎么可能不介意。
还好,还好明天她就会……
杨如嫣轻舒了一口气,便转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