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遇微愣,很快点点头,陪着康康去花店选了一个漂亮的花束,来到少年宫看少儿芭蕾舞团的演出。
演出已经接近尾声了,动用了冉不秋的名头,宋可遇直接带着康康走到了后台的帷幕边。
康康指着台上一群女孩子中的一个小声说:“那个最胖的就是我妹妹,就是脸最圆的那个。”他脸上带着谐谑的顽皮,“她特别能吃,从生出来就比我能吃,我妈说我吃一瓶奶就不哭了,可我妹要吃两瓶!我都担心她长大了找不到男朋友。”
这是宋可遇第一次从康康嘴里听到关于家人的话,他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涌动的情绪,只好伸手揽了一下康康的肩头。
康康手指向下面的观众席一指,“我爸妈也来了,以前他们从来没有一起来看过我妹的演出,我妹妹4岁就在少年宫演小胖鹅,可我爸妈必须要留一个人在家陪着我,所以我妹每次都和我抱怨,还那么小就小气吧啦的,哪有一点像我!我们俩性别不一样,血型不一样,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哪哪儿都不一样......”
在他的碎碎念中,音乐停止了,台上的小女孩们排成一列长队鞠躬,台下掌声雷动,很多家长都拍着手站起来,不时冲自己的孩子挥手鼓励。
康康有些紧张的去拉了一下宋可遇的衣角,宋可遇鼓励的冲他点点头,他咬了咬嘴唇,第一个从后台跑上去,有些同手同脚的走到一个小女孩前面,把粉色的花束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虽然有些胖,却长得十分可爱,她接过花束,落落大方的道了谢。
康康红了眼眶,无措的解释道:“特意选的粉色,你喜欢粉色......吧?我猜的。”
小女孩点点头,又说了一遍:“谢谢叔叔!”
康康高兴的笑了一下,“我这么年轻,你能叫我一声哥哥吗?”
小女孩瞪起圆溜溜的大眼睛,“不能!”
康康不解,“为什么?”
小女孩抿嘴,“我有哥哥!我只有一个哥哥!”
台下的家长们已经渐次从舞台的另一侧涌上来,笑声掌声音乐声不绝于耳,康康微微一愣的功夫,就被挤到了舞台边缘,宋可遇忙上前去扶了他一把,才使他没有踉跄着跌下舞台。
下一秒,康康的魂魄从冉不秋的身体里浮了出来,他仰头望了望宋可遇和冉不秋,低头盘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脚尖不安的动来动去,“我妹妹还跑去发泄大会抱怨呢,说以前她的演出永远不能有父母同时参加,说别的小朋友都有,可就她没有。我还以为,她心里是讨厌我的。”
冉不秋抬手看了看手表,向幕布后一指,那里便显现出一条漆黑的甬道。
一个鬼差表情严肃的走了过来,向冉不秋点了点头,冷声叫一句“大人,”一张脸毫无表情,“时间到了,我来带陈佳康回幽冥。”
这鬼差的样貌和之前的快递大叔一般无二,宋可遇盯着他略微差异,有心想问,又顾着康康,一低头,果然看见康康藏向自己身后,哭着摇头,“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和我的爸爸妈妈和妹妹在一起!我不抱怨了,真的,我错了!”
宋可遇不忍心,扭头向冉不秋求情,“不能通融一下吗?”
冉不秋摇摇头,可他若有所思的又望了宋可遇一眼,又问康康:“你怎么错了?”
鬼差已经握住了康康的手腕,康康哭道:“我以前只知道怨恨我爸妈,怨他们生下我,却给不了我健康的身体,恨老天唯独对我这样不公平。可是我今天才发现我错了,人人都有那么多不幸要面对,就像顾大叔……我才发现我从来没想过,有我这样需要天天照顾操心的孩子,对我爸妈又何尝不是不公平。可他们也从来没有抱怨过,还是对我那么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台上的的孩子们都开始几个一群的拍照,康康妹妹的身后也站了一对儿中年夫妇,母亲摸着小女孩的脸颊站着,父亲站在对面正掏出手机拍照。
宋可遇忙对鬼差说:“能不能放开康康一下。”
鬼差摇头,一脸死板。
宋可遇焦急的望向冉不秋:“康康说他父母从来没有一起去看过妹妹的演出,求你了,让康康和他家人一起合张影吧!”
康康知道留下无望,也哭求道:“让我和家人拍张照吧,拍完我就回去。”
冉不秋出奇的没有提什么鬼魅的条件,鬼差初来乍到,终究卖了他个面子,手下一松,康康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又匆忙爬起来,也不哭了,十分期待的望着宋可遇。
宋可遇上前拍拍康康爸爸的肩膀,在对方不解的神色中笑道:“看你们一家人特别好,我帮你们拍吧,拍张全家福。”
康康爸爸脸色一暗,却没有说什么,他把手机递给了宋可遇,几步走到妻女身边,三人摆好了姿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康康妈妈和女儿中间留出了不小的空隙。
镜头后面的宋可遇终于忍不住湿了眼眶,只有他看得到,那个空隙的位置,刚好站着康康。
甬道消失了,连同走进那里的康康和鬼差。
宋可遇凝立良久,被一旁的冉不秋轻轻抓住了手腕,低叹一声:“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