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皆负我。
大约是我看男人眼光太差了。
我的父亲安平侯,人倒是健硕,但是在子嗣这件事上一直不太行。我娘十七岁便嫁给我父亲,二十二岁才有了我,然后便因为难产去世了。
我的继母是二十岁嫁给我父亲的,二十五岁才有了身孕,生下了魏青琢。那些年安平侯府的后院除了主母之外也不缺其他妾室,但是全无所处。
至少到三年前我死为止,我爹还没有第三个孩子。
我爹知道杜夜阑凭空多给他了一个小女儿吗?
我并不想和杜夜阑多说什么,他这个人向来聪明,心肠也坏,当年便骗得我好惨,我知道从他嘴里是套不出任何真话的,既然如此,不如想别的法子。
我说着头疼,杜夜阑便让人送我回房间去了,没多久便有婢女领着大夫走了进来,说是杜夜阑吩咐了,要让大夫给我把把脉。
我原本只是找个借口离开杜夜阑,但我的确身体也不是很舒服,便让大夫给我把把脉,大夫不是府中的人,我觉得我兴许能套出点话来。
我躺在榻上,隔着纱帘伸出胳膊,能瞧见大夫身边还守着两个婢女,便道:“我饿了,你们去给我拿点吃的。”
一个婢女走出了房间。
我又问道:“你们家主人呢?我有话要问,你去寻他来。”
那婢女答道:“夫人,大人片刻前已经进宫去了。”
杜夜阑不在,那更是好。
我故意咳嗽了一声,说道:“你找人去给他送信,说我有要事找他,让他快回来见我。”
那婢女还不想走,我便故意呵斥了一声,好歹当了几年王妃和几天的皇后,唬人的气势我还是能拿捏住的,婢女果然听话走了。
屋中只剩下了大夫,我便问道:“大夫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这把脉都好一会儿了。我是不是病入膏肓,回光返照?”
纱帘外,传来略有些青涩的声音,“夫人身体虽然虚弱,但并无大碍。只是昏迷三年,虽然有神药加护,可对身体消耗过大,一个月内勿要大悲大喜大怒,每日按照我开的方子和菜单,以药汤配合药膳进行滋补,恢复元气即可。”
我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但这大夫知道我昏迷了三年,还提到了神药,看来知道不少。
“大夫,神药是什么药?让人起死回生的药?难道我昏迷前已经死了?”
纱帘外的人身形微微僵直,一会儿才说道:“夫人当初只是头部受伤昏迷了,神药也不过是各种珍稀药材而已,微臣只是这么一说。”
我又道:“大夫,方才说我昏迷三年。可我夫君说,我是一年前才出事的,所以是你在说谎呢,还是我夫君说谎?”
一把掀开纱帘,我将手里攥着的如意簪抵在了大夫的脖颈上,微黑的皮肤下依稀可见青红血管。
我半跪在床上,低头盯着被我挟持的大夫,手心有些出汗。
虽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但以前我都是拿簪子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这还是头一次对准别人。
那大夫像是震惊住了,一动不动。
我向前推了下簪子,簪子在他脖子上压下一个小洞,我问道:“我叫什么名字?这里是哪里?你快说话,不说的话,我就……”
我话还没说完,那大夫一个抬手便反扣住了我的手腕,手里的簪子无力地掉在地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怎么能这么废物呢,威胁个人都失败。
那大夫竟然笑了下,说道:“夫人,下次要威胁人,至少拿根能戳死人的银簪子。你此刻身体虚弱,便是个普通女子,也能将你反制。”
我恼怒地抬头瞪他,生气地说道:“你竟然嘲讽我!”
那大夫低头说道:“三年未见,嫂嫂你说话刻薄许多。”
我愣了半响,才从深处的记忆里拉出一张稚嫩的脸与眼前这个皮肤微黑的青年大夫联系上。
“景澈?”
司徒景澈,北周的十一皇子,三年前我死时,他便因为帮助司徒景湛夺皇位中了剧毒,命悬一线。那时候,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
司徒景澈的生母身份卑微,原本就是照料司徒景湛母妃的一名女医官,后来意外被宠幸,生下挨着孩子之后没两年,便郁结于心病逝了。
之后司徒景澈便被司徒景湛的母妃照料,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当初的三皇子党羽。不过这小子可能是继承了他母亲的天赋,喜爱医术,并且在医术上颇有造诣。
我知道这一点,还是因为当初在三皇子府遭人暗算小产,又被人在大雪日推下了水差点死掉,宫中御医都说我没救了,结果当时才十二岁的司徒景澈却用了三天时间,把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虽然但是,我觉得当初景澈要是不救我也挺好,那样我就不必在绝望之时遇见杜夜阑,然后再经历一次背叛。
我丢开司徒景澈的手,说道:“你莫要胡乱喊人,我并不认识你。”
司徒景湛咧开嘴,笑道:“那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撇了撇嘴,拿起床上的枕头砸了他一下,说道:“这里不是南越的丞相府,你一个北周十一皇子大摇大摆出现于此,莫不是你三哥亡了国,你做了南越的俘虏?”
司徒景湛回头看了一眼,门外还没有人回来。
“你是真的睡了三年,什么都不知道。南越和北周自当年清江一役后,便势同水火,这些年两国屯兵清江两岸,大小战役不下百次。我三哥么,自然还在北周好好当着他的明君,受万人敬仰,哪里像你这么狼狈。”
当年在三皇子府,能与我谈得来的便只有年纪小的景澈,这小子心不坏,只是嘴巴坏,都过三年了,嘴巴还是坏。
我气得又拿枕头砸了他一下。
“司徒景湛这个王八蛋既然当皇帝当得好好的,你当初救了他一命,他必然是封了你当王爷的。你如今假扮大夫混迹南越,是不是来打探南越情报,想要和司徒景湛里应外合?”
司徒景澈眨了眨眼,坏坏地问道:“若我说是,嫂嫂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