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生来就这般果决凌厉的吗?还不是吃的亏多了,死的人多了,才踩着枯骨登上了太后的凤座。
所以秦公公同情他们吗?
不同情。
今天他们只是耳根子软听了庄月兮的话,回头哪天也耳根子软听了对手的蛊惑,那害死的又是谁呢?
外头响起了打板子的声音,每打一下,庄月兮的脸都惨白一分,到最后,秦公公回来复命时,庄月兮的脸已变得毫无血色。
她看看跪在太后脚边的自己,又看看舒舒服服坐在太后凤床上的顾娇,一瞬间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自己才是庄家的千金,那丫头不过是尘埃里的泥。
庄太后沉沉地开口了:“杵在这里干嘛?还用哀家教你怎么做吗?你擅闯哀家的寝殿,弄坏哀家的凤印,怎么?还等着哀家封赏你不成?你该庆幸你姓庄,是哀家的娘家人,不然就凭你有十颗脑袋,也不够哀家砍的!”
“太后!”庄月兮吓得整个人跪伏在了地上。
庄太后淡淡移开视线,不近人情地说道:“滚回庄家去,给哀家闭门思过!”
庄月兮委屈:“凤印不是……”
庄太后冷冷打断她的话:“是你已经没命了。”
这话太诛心了。
当着宫人的面,当着顾娇的面,庄月兮犹如被人狠狠地打了一耳光,关上门来的惩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被自家瞧不起的人面前没脸。
顾娇的巴掌只是扇在了庄月兮的脸上,太后这一巴掌却是狠狠碾在了庄月兮的自尊上。
庄月兮委屈到了极点,她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是,月兮告退,请太后保重凤体,月兮改日再入宫探望太后。”
庄太后淡道:“没哀家的召见,你还是不要来了。”
庄月兮:我那是客套话,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庄月兮狼狈地出了宫。
庄家姐妹早几日便入宫侍奉太后,因太后独宠庄月兮,庄梦蝶觉得无趣,早早收拾包袱回家了,倒是省了一场尴尬。
秦公公带了洒扫宫女入内,将地上的狼藉清理干净。
寝殿内掌了灯。
也不知是不是凤床上多了个小丫头的缘故,明明有些格格不入,却意外让人觉得这森严冰冷的宫殿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顾娇坐在床上,对了对手指,也不知自己是该下来,还是不下来。
庄太后来到床边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泛红的手背,却又不说话。
秦公公眼尖儿地走了过来,笑着对顾娇道:“姑娘,你的手受伤了,奴才这儿有金疮药,给姑娘涂抹些。”
顾娇古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哪里受伤了?我没有啊。”
庄太后眼神凉飕飕。
顾娇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秦公公。
秦公公冲她挤眉弄眼。
顾娇:“哦。”
她伸出小爪子:“好嘛。”
秦公公做了个要给顾娇抹药的动作,却突然仿佛想到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道:“瞧奴才这记性,哎,奴才刚做完洒扫,手里不干净,还是劳烦太后为姑娘上药吧。”
瞧瞧,什么是人精,这就是了。
秦公公仿佛半点儿也不尴尬自己曾对顾娇疾言厉色,脸皮子什么的,在他这儿都是不要钱的。
秦公公把药给了庄太后,随后便识趣地带着宫人退了下去。
太后原来也是会疼人的,从前怎么不知道?不过想来太后并不愿意自己这不为人知的一面被人知晓。
屋子里只剩下顾娇与庄太后。
顾娇想了想,把爪子递到庄太后面前:“赶紧擦药吧。”
再不擦都要好了!
庄太后:“……”
顾娇的手背确实没什么大碍,庄太后给她抹了一点清凉的药膏后便对她说:“转过去。”
“嗯?”顾娇微微一愣。
庄太后沉声道:“哀家说,转过去。”
“哦。”顾娇乖乖地转了过去。
庄太后将她的寝衣轻轻撩起,顾娇的小身子僵了一下,就要转过身来,却听得庄太后道:“别动!”
顾娇于是没动了。
顾娇的后背上布满伤痕,肿胀已经消失,可还有大片大片的青紫,疤痕结了厚厚的痂,痂边的肌肤微微有些泛红。